蚬口村。[燃^文^书库][]
葛家租屋。
清冷的月光穿过没有玻璃的窗户框,洒落在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地面。老旧的砖石地面上油腻着厚厚一层污垢,在漆黑的夜里泛着幽暗的油亮色,如同被磨亮的铜镜一股,将窗口落下的小小月光映得蓬荜生辉!
墙角一棵细嫩的树枝生气勃勃,这被油污加尘埃在混合上泥土的地面竟然可以栽种植物了……
屋顶吊着一盏灯,灯泡儿表面裹着一层黑黑的硬壳。这不是陈灰老土,而是一层叠一层的苍蝇屎摞起来的壳儿。
空气中弥漫着腥骚气和海岛村落独有的霉湿味。
老葛颤颤巍巍地来到脸盆旁边。戚寒玉说得没错,在这样的环境中独自生活数十年,脸盆和尿盆的位置就算闭着眼睛也能找到。
老葛枯树枝似的手指在脸盆里捧起清水,认认真真地洗漱起来。他将脸上那些沟沟坎坎都寻了个遍,把那些边角旮旯里的泥坨子抠了出来。洗漱完毕之后,他换上了一身军装,年头过于久远的军装失去了原有的颜色,宛如患了肺痨濒临咽气的倒霉鬼那蜡黄的脸。衣服上一个个破洞和大片无法洗掉,浸透进每一丝纤维里的暗红色,证明了军装的主人曾是名虎狼之士。
老葛长长地吸了口气,面色平静,缓缓整理着肩章、衣领、绑腿、腰带。他佝偻的腰杆像回春的壮汉,兀地挺得笔直,跃跃欲试。
他来到那口桐木箱子前,这是当年结婚时花大价钱打得两口箱子。表皮的漆红已脱落,纹理间冒出细小的霉菌。老葛打开箱子,由箱子底掏出一块布包。
不知为何,老葛显得异常激动,虽然他已经见过这世界上所有悲苦之事,但此时他仍然无法掩饰自己的感情。他抓住布包的一角,猛地抖了开来。
这竟然是一面旗,三尺青天!
褪了颜色的青天白日,好像海面上即将落下的残阳。中天之势已败落,仅剩下寥寥唏嘘。
老葛将这面青天白日挂在墙上,他情郁于中地扬起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有负重托!”
老葛眼含热泪,说话间收手礼毕,将墙上的旗帜拿了下来。他重新踱步来到天井当中,缓缓坐进太师椅,还不忘整理因为坐落而褶皱的军装。
老葛凝望着头顶朦胧的月色,将旗帜盖于身上。他慢慢吐出了人生中最后一口气,声音就像被扎破的牛皮口袋,粗重而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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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峥和戚寒玉在警局里的手续交接结束,此次任务圆满成功。
有着湖面般宽广大脸的同志紧紧握住方峥的手,激动万分地表达谢意:“多谢二位,我们社会上最最需要的就是你们这样有热心的良好市民,是你们让和谐社会的温暖环抱大家,是你们让法律的阳光普照大地。我代表广大人民向你们表示……”
“行行行,您别代表了。”方峥赶紧松开手,这位同志套起词儿来跟说顺口溜一样,没完没了,又臭又长,环环相扣,此起彼伏。如果不打断他,保不齐就能说到大年三十去。方峥抬手一抱拳,粗声粗气地说:“得人钱财,与人消灾,后会有期。”
大脸同志又要去抓戚寒玉的手,戚寒玉抬眼冷哼一声:“嗯?”
同志顿时感觉心底发颤,嘿嘿干笑道:“再见。”说着就退回门内,阴沉着脸小声嘀咕:“给脸不要脸,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扑街仔。”
天边泛起鱼肚白,淡淡的光晕驱散黑暗,跟夜空缠绵一晚的云彩渐渐露出鱼鳞般的层叠感。
最后的黑暗和黎明的曙光互相拉锯,争斗不休。小省城被这一眼望不透的昏暗所笼罩,如同一个大梦初醒的人,搞不清楚究竟旖旎的梦境是真,还是干冷的床垫是真。
方峥此时也感到阵阵恍惚,究竟那天边的一抹淡淡的白色是真,还是身边笼罩自己的半明半暗,程如灰色的世界是真!
晨雾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浓厚起来,要明未明的昏暗中充斥着雾气,二十米以外的事物全然消失。
浓重的雾气凝结成细雨粉末,将整个空间禁锢着。
戚寒玉紧身的黑色T恤被利刃割破,露出光洁的小腹和性感的肚脐眼儿。健康有力的线条让绝大多数男人都自叹不如,细雨浓雾顷刻间浸透她的衣服,使那薄薄的布料紧贴着皮肤。一走一动间勾勒出惊心动魄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