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墨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差点没忍住把邻桌一个喝大了的胖子揍了一顿,因为他一直不停地吹嘘自己的丰功伟绩,口沫横飞,差点溅到风墨的衣袍上面。
南宫玥正吃着鸡腿,差点被呛到,笑得眼泪都要飞出来。
“他居然是说他身上的玉佩是你送的,哈哈哈,风墨,他知道你就在他旁边吗?”
风墨翻了个白眼,把最后一块醋溜鸡夹走了。
吃饱喝足,南宫玥和风墨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夜都已经深了,周围安静得很,除了巡逻的侍卫,就只有一些无家可归的流浪乞丐和醉倒在路上的大汉。
南宫玥和他闲聊天,“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不成亲呐?”
也许是气氛太安宁,南宫玥回想了自己身边的人,除了几个有点苗头还没捅破的,居然一圈的单身狗。
尤其是秦慕和风墨这几个,都快奔三的老男人了,居然也无人问津?
风墨懒洋洋把一缕凌乱的发丝拨到身后,“你能不能不要学我爹的口气?你不也没成亲?”
九荒大陆普遍成亲比较早,基本都在十八岁左右,尤其是那些珍贵的嫡系血脉,早早就成婚了。
他们拖到这么晚,的确挺不可思议的。
南宫玥扑哧一声弯眉笑了,“得了,你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我懒得拖累别人了,早死早超生,我活得都累了。”
“你话是这么说,等你那个姓秦的成亲了,我看你难不难过。”
风墨顿了顿,又道:“我看他这么久都不愿意成亲,应该是在等你,你真的不考虑一下?”
南宫玥把大氅的领子拔高,脸蛋轻轻埋了进去,声音有些含糊,“你胡说什么啊,他就一个孩子,我能怎么考虑?”
对于南宫玥前世今生叠加的年龄来说,秦慕的确只是一个孩子,可是就这辈子来说,南宫玥还比他小三岁。
风墨懒得揭穿她,也没告诉她曾经的那些过往,只是道:“你就装鸵鸟吧,你一直停在回忆里走不出去,是你自己不想出去。”
身边好久没有回话,风墨侧眸看过去,看见南宫玥闭上了眼睛,大氅边缘又一圈毛边,细细白白,蹭在她的脸上,显得她肌肤越发白皙细腻,脸很小,看不出真实年纪。
他们都没说话,沉默地漫步在这条街道上。
好久,南宫玥有些低的声音才慢慢传来,“我也懒得和你装,我身边这么多人,除了阿澈,我就只能和你说这些。”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我的感觉......风墨,有些事情不是我愿意就可以的,我的感情一开始就被判了死刑。你觉得我鸵鸟心态也对,我的确打着过一天是一天的想法。”
她的目光有些茫然,似乎在看着前方的路,又似乎是看见了什么远去的东西。
“我很想很想让自己忘记那些东西,可是我一闭上眼,所有的一切就会在我脑海中重来。不停地摔倒,站起来,摔倒,站起来,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是冰城?不对,这是我养父养母沉眠的地方。我找了好多年,才在冰城这里找到了风爹爹的尸首,然后把殷娘亲和他合葬在一起。我失去了好多好多的亲人,上辈子我爹娘和全族的尸首都是我埋葬的,后来坠月之战,我爹和叔叔伯伯们的尸首,也是我埋葬的。”
她的嘴角有些向下弯,又被她努力地扯回来,“我以为我可以勇往直前,我以为我可以无所畏惧,原来我不可以。我无法生活在一个一直在不断地失去我在乎的人的世界,我没办法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在我面前却无动于衷。”
殷娘子死之前换了一身新衣裳,青色的衣裙素净,她笑着问她,她老了吗?她好看吗?像不像年轻的时候?
小小的独孤离夭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拖着病体一直哭。
殷娘子拉着她说完了最后的话,然后断断续续地喃喃着风皓的名字,死在了独孤离夭的怀中。
再后来,在她失去的那一段记忆里,她听别人说,她失去了她的朋友,失去了她最忠心的下属。
唐三开和白芷死了。
南宫玥喘了几口气,慢慢道:“冰城的雪太冷了,冷得我受不了,我的师父和师兄也死在这样寒冷的冬天,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没能找到师兄的尸骨。”
那些逝去的亡灵基本已经被她安葬,可是师兄的尸骨却一直没被找到,南宫玥只知道他死在一个很冷的地方,却始终不知道究竟在哪里。
她真的讨厌这样的寒冷的天气,怨灵沸腾,她茫然四顾,常常找不到路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