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必效死力,以报大汗天恩,届时还仰仗内使多多美言几句!”贾振厚再度施礼道。而心中却是暗自腹诽,别说胜了,能活着回去就不错了。
“我们皆是出自汉军世侯,本就一气连枝,相互照顾也是应该的。”贺惟贤见其十分懂事,甚是高兴地道,“本官制定的战法可曾吩咐下去了?”
“已经皆按内侍的吩咐安排下去了,一旦开战便靠近敌船先以大铳将其重创,稍近后再以小铳杀伤敌船上的兵丁,然后迅速靠近登上敌船。其它各船趁机冲入水寨,释放火箭焚毁敌漕船,随后趁乱上岸攻入行营,配合岸上我军擒杀敌皇帝!”
“嗯,不错。”贺惟贤点点头满意地道,“开战后行动要快,不要与敌船纠缠,只要火起敌军必乱,一定要盯死南朝皇帝的御舟,防止其趁乱脱逃!”
“是,本官谨遵内使的吩咐!”贾振厚满口答应着,心里暗叹这货真是异想天开,凭己方这些破船与宋军水师对战,结果如何用脚丫子都能想得到,但还是客气地道,“内使,湖上夜风清凉,还请舱内休息!”
“也好,一切就靠贾千户了!”此时天光渐暗,风变的湿冷,贺惟贤也多有不适,也不推辞地道。但是很快他在舱中就坐不住了。
这支奇袭船队本来就先天不足,火器卫和搭载的步军从上至下皆是北方人,稍有擅水者,对于操舟行船是一窍不通,全仗强征的民间水手驾船。要说这些船夫也算是水上好手,可他们并没有经过军事训练,更不懂得如何编队,如何结阵,不知道各船间如何掩护、配合,也看不懂号旗,出航不久编队就已经乱套了,成了各自为战。
另外船队所用也是各种船只拼凑而成的,大小不一不说,还有的是靠风帆推动,有的是靠桨橹催动,速度肯定快慢不一,随着距离的延长,速度差别的后果就显现出来,本应作为前哨的小船很快被风帆催动的大船超越。而小船多靠桨橹催动航行,人的体力总是有限的,即便想追上去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因而时间不长,整个船队就像羊拉屎似的,哩哩啦啦的成了一条断断续续的长线。
这种混乱的情况在天完全黑下来后更加严重。由于担心被宋军发现,暴露目标,贺惟贤严令各船不准掌灯,于是乎各船间难以确定彼此间的距离,而船又不想陆地上的车,发现要撞上了可以急刹车。因此待看到两船距离太近的时候,停船和转向皆已来不及,此时就看谁的船大,谁的船结实了。所以往往一声巨响之后,还伴随着一阵阵的呼救声,但那些旱鸭子们扑腾一会儿也就没了声息,许多人不及抢救便被淹死了。
此外,水手们也并非熟知湖中的每条航道,而夜晚他们往往也不会行舟,以防止误入浅滩搁浅或是迷航,即便无法返回也会就近靠岸下锚等待天明。可此时在夜暗之下行军,只能紧跟那些有夜航经验、熟知地形的水手行船。而那些脱离船队的船只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触滩沉没的有之,误入河汊、苇荡迷航的有之,不辨方向在湖面上打转转的有之。
贺惟贤发现不对后,也试图重新编队,但是一时间又想不到恰当的方法。升起桅灯让船只想自己靠拢,却担心被宋军的哨船发现,更怕被其它船只碰撞;号角声确是蒙军都听得懂,但也不敢吹,那玩意儿发出的声音在空旷处能传出二三十里,被宋军听到了岂能不提高警惕。
方法还未想出来,贺惟贤这时也坚持不住了。随着船队深入湖心,风也大了起来,而他乘坐的舫船吃水浅,上层建筑高,受风后摇摆比之其它的船要剧烈的多。他不可避免的晕船了,不但吐的晕天黑地,晕的站不住脚,被随从架到舱中休息去了。而贾振厚虽然也晕船,但还比其抗力强些,还能勉力坚持,他也顾不得许多了,通过呼叫让各船尽量靠拢行事,勿要走散了。
而更让人焦心的是,水陆两军无法联络。且这个时代也没有手表,虽事先约定了会合攻击的时间,可谁也弄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时辰,是快了,还是慢了?也不知道对方进军是否顺利,到达了什么位置。一切都如盲人瞎马一般的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