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统一全国后,对外不断征战,对内大兴土木,营建阿房宫,动用七十万人;骊山修始皇陵,动用七十万人;北筑长城,动用五十万人;屯戍岭南动用五十万人;北防匈奴三十万人。仅这几项征调就已动用劳力近三百万人,使得民力耗尽,冻饿而死者陈于途中!”不忽木也言道。
其他两人听了也黯然点点头,同先秦相比,秦代田租、口赋、盐铁之利二十倍于古,出现了“男子力耕不足粮饷,女子纺绩不足衣服;竭天下之资财以奉其政,犹未足以澹其欲”的严重局面,到秦二世时,“赋敛无度”,“百姓困穷而主弗收恤”,使社会生产力受到严重摧残。
“秦朝灭亡之后,西汉建国之初,以清净无为治天下,希望达到无为而无不为的效果。在财政上主张上求薄而民用给。自高祖确立始,直到景帝时,依然继续执行无为而治,轻徭薄赋之策。不过,汉朝的轻徭薄赋也只是相对于秦朝的横征暴敛而言,汉朝税赋田租为十五税一或三十税一,确是不高。但增加了赋的种类,人头费、更赋、献费、户赋,盐铁等皆需缴纳。”崔彧言道。
他的一番话,让众人皆点头,可见尽管汉朝标榜轻徭薄税,实际田租在全部赋税中其实只占小部分。也就是说,老百姓虽然可以少交田租,但是自身的负担依然相当沉重,只是相对秦朝来说稍微好一些而已。
所以当下崔彧心中同样明了,后世历朝的统治者亦都标榜自己“轻徭薄赋”,但历朝轻徭薄赋政策实行的时间都不长。一个新王朝在建立之初,开国之君由于亲眼见到横征暴敛导致人民起义和前朝的灭亡,因此能够注意减轻对人民的剥削,实行一些轻徭薄赋的政策。
但是政策的执行在现实层面也会大打折扣。即使是新王朝建立初期实行的轻徭薄赋政策,要废除前朝的繁重税赋,但是由于国家赋役制度的混乱,以及财政困难、军需紧急的双向制约,有关废除加征的谕令形同虚文,私征暗派十分严重。
然而,随着政局稳定,经济得到恢复和发展,政府财政收入增加,统治集团的贪欲也随之增加,横征暴敛现象重新出现。旦有天灾兵祸,兵马过往不息,加上河工城防、土木工程,徭役非但不能轻减,滥加差役派夫反而成为突出,就算统治集团厉行改革,也依然无法做到轻徭薄赋。
“多谢左丞的开解,吾过于执着了!”崔彧想明白了,轻徭薄赋只是儒家的一个梦而已,并无法在现实中实现。
“中丞的谏议并无错,只是需要缓缓图之,不能一撮而就!”见其神情颓丧,仿佛要从一个极端走入了另一个极端,李思衍摆摆手道。
“还请左丞指点一二!”崔彧想想言道。
“大汗每岁往返两都之间,大都官员宗王尽出随行,加之护驾的军兵和参拜的诸位宗王及随从,不下十数万人,所费何止万金,仅调运的粮草就以十万石计。在朝廷财政困难之际,实为百姓巨大的负担,我们可以上谏大汗减少随行人员,往来的次数,就可省去许多,沿途百姓也能得以减免徭役,地方少去迎奉的开支。”李思衍道。
“这便是左丞缓图之意,既然不能全面改制消减赋税,便分而治之,从一个方面劝谏,使得大汗易于接受,从而达到逐步消减赋税,减轻百姓负担的目的。”崔彧恍然道。
“李左丞不愧是年轻俊杰,此策若是得以实施,即不会引发朝臣们的反对,也不会激怒大汗,而百姓又从中得利!”不忽木喝了口茶点头道。
“呵呵,平章过誉了,这不过是雕虫小技。”李思衍连忙摆手道。
既然有了可行之道,三个人便就在值房中议论起来,气氛热烈又和谐,好像前人未能实现的理想,已然在他们手中成为可能。“禀左丞,山东急报!”突然房门外传来值守的仆役高声禀告声。
“呈上来!”讨论被打断,李思衍有些不满地回应道。仆役得到准许进来将木匣呈上,施礼后退出。
“山东又出了什么事情,以快马加急送来?”不忽木看李思衍验过封印,比对无误,才取出文书观看,而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他也皱皱眉问道。
“济南王也只里禀告,为了追回岁赐,他与地方州县联合出兵清剿。一众盗匪突围而出越界逃往南朝,而地方征募的乡兵在追击中不辩方向也侵入南朝地界,在激战中误伤了南朝百姓,遭到了南朝边军的攻击,他们在撤退中又误入榷场……”李思衍叹口气言道。
“越界杀了南朝百姓,闯了榷场,他这是闯了弥天大祸,南朝岂肯罢休,只怕烽烟再起啊!”崔彧听罢怒道,而心中也明了两国开战,自己的理想恐怕也成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