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就是腊月二十三,小年了。虽然允熥在前一日收到了从西北传回来的帖木儿打算东征大明的急报,允熥也召集几个勋贵人家入宫对此事进行了初步商谈,但京城的官宦百姓并没有受到这样不好的消息的影响,热热闹闹的过起年来。允熥也暂且将此事放下,与妻妾儿女一起过年。
不过他想要完全清闲下来是不可能的。今年允熥宣召了所有封在北方的藩王入京朝见,这些藩王除了秦王之外也都没有推绝,带着随从赶来京城吃喝玩乐兼与皇上以及其他藩王联络感情。
除此之外,加封吴王的朱允炆心里大概也知晓允熥对他比对其他藩王不同,所以每年过年都入京朝贡,并且每次都必得带上自己所有的妻妾儿女。好在杭州离着京城也不远,又有水路直通,倒也不算多费事。只是去年允熥在广州,他担心带着孩子远赴广州再闹出什么病来,所以只身去的广州。今年一切如常,他自然要带齐所有人。
允炆是他的亲兄弟,又是兄长,允熥为了表现兄友弟恭,在京城只要自己有空一定会出城迎接,今年也不例外。这一日腊月二十七,允熥听报信的吴王府的侍卫说吴王殿下今日午时之前就能赶到京城,遂坐上马车带着仪仗赶往京城的北门。
允熥带人赶到北门,稍作休整,允炆已经带领家人从船上下来向京城缓缓而行。他听到城门处有皇上的仪仗,忙从马车上下来,带着自己的正妃马氏走到允熥面前行礼道:“臣见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马氏也躬身说道:“妾见过陛下。”
“这可使不得。”允熥忙走上前,双手扶起允炆,又命宦官扶起马氏,对他说道:“二哥,咱们兄弟之间讲这些虚礼做什么?何况二哥是我的兄长,该是弟弟对二哥行礼才是。”
“国礼重于家礼,陛下为天下之君,我虽然为陛下的兄长,但也是臣,自然要向陛下行礼,又岂敢接受陛下行礼。”允炆马上说道。
对于这番话允熥还是很喜欢的,不过还是说道:“哎,这怎么好。不过在宫里咱们私下里见面的时候,可千万不要如此,就依照兄弟们见面的礼节就好。”允炆推脱几句,也点头答应。
允熥又叫文奎上前对他爹行礼。文奎建业三年入京在皇家学堂上学,一直没有回过杭州,只是每年过年父母朝贡才能见一面。允炆与马氏每年都入京,也有想见文奎的缘故。
允炆见到自己的长子还是很激动的,不过克制住了情绪,只是问了问学业;可马氏却忍不住了,一把抱住自己的儿子哭了几声,又连声询问他在京里吃的怎么样,住的怎么样,下人听不听话,等等。
允炆撑不住面子,呵斥道:“这成何体统!京里有陛下与皇后照看,岂会缺了文奎的吃得用得!”
马氏似乎有些怕允炆,闻言不得不放开抱着文奎的手,擦了擦眼泪又对允熥行礼道:“妾失礼了,请陛下恕罪。”
“母子相沐乃是天性,有何失礼之处?又何必请罪。”允熥笑道。
他们兄弟又说笑几句,允炆忽然看着允熥身后的一个小姑娘问道:“陛下,这可是敏儿?不过二年不见,已经长这么大了。”
“不,她不是敏儿。她是梁国公蓝珍的侄女蓝思齐。”允熥笑道。
“我说呢,长相与敏儿差别确实有些大,一直不敢认。”允炆随即抬起头来对允熥说道:“陛下,来迎接臣,为何带着她来?”
允炆一直反对将思齐养在宫里,认为对蓝家荣宠过盛了。不过允熥和当年还在世的朱元璋都愿意,他也管不着。但是来迎接他还带着思齐就不妥了吧。
“噢,是思齐要回家过节,正好今日出宫,弟弟就顺便带她一起出来了。待会儿弟弟还要将她送到梁国公府。”允熥说道。
“陛下,再怎么说,她也不过是臣子之女,陛下亲自将她送回府邸,不太妥当。”允炆马上说道。
“也不仅仅是为了送她。弟弟想着今年先后有四位老将军过世,深感当年为大明浴血奋战的老将军愈发少了,所以过年前去拜访一番,路过梁国公府门前的时候将她放下就是了。”允熥解释道。
既然允熥这么说了,他即使仍然觉得不妥,也没法说什么了,又与允熥说了几句话,拜别允熥,带着文奎向吴王府而去。
允熥也坐上马车,下令仪仗队返回皇宫,其余的人向洪武街而去。
思齐也坐在车上,牙齿咬着嘴唇,轻声对允熥说道:“舅舅,是不是思齐在场,让吴王殿下有些不高兴?”
“他只是太过于守规矩,倒也不是不高兴。”允熥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