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恭(卓敬字)兄,伯堪(杨任字)兄,子宁,尚礼(齐泰字),你们的心意我都明白。但我明日一定要当面向陛下进谏。自从洪武三十一年陛下继位以来,至今已有十四年,大明确实越来越强,称得上是国泰民安。可陛下也越来越独断。而且陛下又,哎,我也不多说了,等明日上朝后再说吧。“练子宁叹了口气,最后说道。
第二日上朝,有两位大臣说了两件事,眼看着无人再进谏,允熥正要宣布退朝,陈性善出列道:“陛下,臣有本奏。”
“爱卿何事?”
“臣昨日听闻陛下要纳广灵郡主为妃嫔,敢问陛下,可有此事。”陈性善说道。
他这话一出,在场官员顿时议论纷纷。昨日此事被四辅官与舍人听到已是酉时初,随后不久就天黑了,纵使有人像陈性善这样将事情告诉了别人,但因晚上要宵禁也告诉不了几人,而且许多舍人害怕被陛下追究不敢告诉他人,所以此时知道此事的人不算多,在场四五品的官员许多都不知晓,猛然听到忍不住议论起来。当然站在前面的一二三品高官大多已经知晓,虽然对陈性善这样直白地问出来有些诧异,但也能保持淡定。但有一名位居武将之极的人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朕确实要纳广灵郡主为妃嫔。”允熥也有些恼怒,恼怒于陈性善竟然在公开场合说这件事,但也不能否认,只能说道。
这话一出口,大殿内顿时更加热闹起来。陈性善不理身后嘈杂的声音,出言道:“陛下,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
“此乃朕之家事,非是国事,不必在朝堂上议论。”允熥道。
“陛下,此事事关梁国公府,岂仅仅是陛下之家事?何况天家无私事,此事又事关重大,臣斗胆,犯言直谏。”陈性善道。
“朕不过是纳一个妃嫔,如何就事关重大了?”
“陛下,广灵郡主自小长于宫中,由陛下抚育,名为天家抚育功勋之后,实则是长辈抚育晚辈。陛下如此行事,岂能称得上合乎道理?更要紧的是,此事违背了陛下所定之礼。”
“陛下继位以来依据先秦、两汉之礼仪修正当今礼仪,臣深以为然。陛下也常常教导臣等凡事要依礼而行,臣也十分赞同,可如今陛下却违背礼法,违背伦常,岂称得上为君应有之作为?”
“你!”允熥这次真的生气起来。虽然允熥制定礼仪的目的是在尽可能适应社会现状及未来发展趋势的情况下保证皇位稳固,可长辈与晚辈、丈夫与妻子之间关系也在制定的礼仪中有所体现。而允熥迎娶蓝思齐为妃嫔之事正好违背了礼仪中的相关规定。因这条规矩太过生僻,平常也没有人会违反,允熥也忘了。
而陈性善当众在朝堂上指出这件事就相当于当面打脸。‘你自己主持修订的礼仪章程自己都违背了,还有什么脸面教导大臣遵守礼仪’允熥都能想象到陈性善隐含的台词。
“你!”允熥气得从龙椅上站起来,指着陈性善,就要下令将他当场拿下。”来人,将陈性善拖下去,……”
“陛下,”这时卓敬出列说道:“陛下,陈辅官所言虽然十分不妥,但臣恳请陛下看在他是有功之臣的份上,不当厅发落。”
“况且,臣以为,陈辅官所言虽然不妥,应当惩治,但其道理并无错误。陛下应当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而非因其言辞不妥尽废其谏言。”
卓敬说这话其实是好意。允熥继位后从来没有因为大臣的进言让他愤怒当场惩治大臣,也从来没有打过大臣的板子——允熥一向认为惩治大臣有比打板子好得多的办法,而且愤怒时做出的决策往往容易过激,应当等平静下来后再处置——这次如果违背以前的做法,会影响他自己的名声。
可气急了的允熥哪里会想到这些?允熥知道他们昨晚曾聚在一起说话——陈性善,练子宁,卓敬,杨任,齐泰他们五个都在自己当皇太孙时做过詹事府的属官,共同在一起做事五六年,关系紧密,常常聚在一起议论事情——但并不知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此时就怀疑起卓敬这是和陈性善商量好的,一个做红脸一个做白脸,顿时更加生气,大声说道:“卓敬,陈性善,你们真是朕的好臣子!以为朕就不会廷杖不成!来人,将他们二人拖出去,打三十大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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