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江慎之要去翰林院修书,江凌要去尹府上课,院子里应该就剩下江云佩才对。没想到一进南小院,就看见独自站在院中桃树旁,此刻正背对着她的江凌。
陆清容也就愣了那么一瞬,随即开口问道:“江姐姐在吗?”
江凌今日穿了件月白色绫锻袍子,头发看似松散,却也很规矩地束于头上,只戴了一支青玉簪,倒是与衣裳的颜色很是相配。
听到陆清容的声音,他缓缓转过身,像是思考了好久,方才开口:“你来晚了,她被别人叫走了。”
“被谁?”陆清容没想到陆府里除了自己,还有谁会这么早跑来找江云佩。
“忘了。”江凌这次想都没想就回道。
忘了?陆清容当然不信,却也对他这种态度习以为常了。
江凌却一反常态地解释了道:“不是任何人、任何事都需要牢记心中的,当忘则忘。”
陆清容似懂非懂,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你怎么没跟大哥去尹府上课?”
她突然想起来,褚先生的课可不像她们女学那样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陆呈杰一个月也就只有两三天能休息。
“今天不想去。”江凌的回答言简意赅。
陆清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能被褚先生收作学生不容易,你要珍惜才是。”
看着眼前这个矮了自己一头的小姑娘居然对自己说教起来,江凌微微一笑:“嗯。”
原以为会被反驳甚至无视,他这一声“嗯”反而让陆清容顿时愣在了那里。
就在这时,一旁的绿竹轻轻碰了下她的手臂。
陆清容也意识到,这么单独和江凌站在这里似乎不太好。
好在对话已经告一段落,她便转身打算离开。
“等等。”江凌轻声说道,接着走向一旁摆着笔墨纸砚的石桌,拿了上面一张写满字的纸走过来,要递给陆清容。
陆清容瞬间有些茫然,并没有马上接过。
“把我拿回去给她,下不为例。”江凌语气十分冷淡。
陆清容这才赶紧接过来,看了一眼。
原来是一篇关于《论语》里仁篇的心得,这正是昨日女学甄先生布置的功课。
陆清容瞬间明白了,看来一大早把江云佩叫走的,应该非陆芊玉莫属了。
只是没想到陆芊玉居然出了这么个昏招。
找江凌做枪手?真亏她想得出来。
如此一来,她昨日那般认真读书还有什么用……
陆清容手里拿着那张功课,想说声“谢谢”,却又觉得不太合适,一时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
此时江凌对她摆了摆手:“回去让她自己抄写一遍,我可没有些人那么好的兴致,还仿着她的笔迹写。”
“啊?”
陆清容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转念一想,才明白这是在说自己。
以前无论是在河南还是在武昌的时候,她都没少给陆芊玉当枪手,抄书、作文都是家常便饭,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一套固定的枪手字体。
其实倒没有仿着陆芊玉的笔迹,只是刻意和自己原有的字迹做出些区别而已。
此刻出乎陆清容意料的是,江凌居然也知道这事。
估计是江云佩告诉她的吧。
陆清容没再多想,只是点了点头,就拿着那张功课,匆忙带着绿竹离开了南小院。
出了南小院的门,陆清容带着绿竹径直往紫藤阁走去。
而走远的主仆二人,若是有人回头看一下,便能发现此时的江凌正一动不动站在那棵桃树旁,十分专注地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知道她们消失在前方的拐角处,都仍旧没有收回视线……
陆清容并不真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刚才江凌无论是言语还是神色,都让她感觉到了异样,但这也只是在她脑海中存在了一瞬间,并未深究。
一来她心中清楚陆芊玉对江凌的心意,那么江凌自然早已归在了敬而远之的队伍里。
二来她觉得自己现在实在还太小了,远不该这么早想这些事。
却不曾想,她自己觉得早,别人却并不这么认为。
翌日,承平侯府的二夫人就再次登门陆府,目的同上次一样,还是说媒。
只不过上次是受安乐侯府所托,给陆亦铎说媒。
这次却是代表的靖远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