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领着个季嬷嬷进了屋,身后鱼贯而入一群捧着面盆毛巾衣裳珠钗香粉的丫头。
季嬷嬷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原来这就是咱们家大小姐呀!生得可真标致!”
她一抬手,那些小丫头都立在两侧。
“老奴姓季,昨夜陪夫人在安国公府上做客,回来得晚,春香这丫头也不通报,老奴不知道大小姐回来了,实在是太怠慢了,还请大小姐恕罪。”
分明说的是赔罪的话,但语气里却半分谦卑都没有。
如锦原本打算学个怯生生的模样,但一寻思,她上辈子活了十七年哪一日不是横着走的,那伏地做小的姿态她实在是不会呀。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委屈自己。
“侯府的规矩确实是差了一点,从门子到洒扫厨房待人接物没一个得用的,幸亏我是自家人,家丑关起门来也传不到外头去。若是昨夜来的是客人,那夫人的名声可就要被你们这些刁奴带累坏了。”
季嬷嬷的脸色顿时变了,“你!”
黄嬷嬷信上说,养在宿州老家的大小姐性格内向闷声不响,是个好拿捏的。没想到,却如此伶牙俐齿。
她还在腹诽该如何给这丫头一点下马威。
却见慕大小姐皱着眉头说道,“你这样是不行的呀!我是大小姐,你只是个奴婢,怎么能冲着我说‘你’?你应该说‘您’!”
她摇摇头,“看来夫人真是个慈悲心肠,身边养了一群你这样欺主的恶奴。”
季嬷嬷气得不行。
她和黄嬷嬷乃是夫人身边得左膀右臂,在这临安侯府的后宅,可谓是一呼百应的人物。
这死丫头倒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劈头盖脸对她一顿骂,简直将她说成了是个没规矩不懂礼数的恶奴。
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如锦嗔道,“看你这么大年纪了,应该也是经过风浪的人,怎么连表情都管理不好,瞧你那凶神恶煞的模样,真的好吓人呢!等我见着了夫人,一定得建议她重新挑一个温柔善良的贴身服侍,要不然连带着夫人的面相也要被带坏的。”
她看了一眼竭力低头瑟瑟发抖的小丫头们,“还愣着干什么?我要洗漱更衣。”
小丫头们齐刷刷望向季嬷嬷。
季嬷嬷就算是心头再恨,此刻却也不能折腾什么幺蛾子。
侯爷和夫人,还有二老爷二夫人,三老爷三夫人这会儿可都在正堂等着呢。
她只好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说道,“伺候大小姐洁面更衣!”
如锦张开双臂,十分自然地接受着丫头们对她的服侍,仿佛这一切只是她的日常,十分理所当然。
季嬷嬷心里泛起了嘀咕。
宿州老家那边,自从老夫人去世之后,就断了供养。这些年来,管家也陆陆续续将绝大多数的奴婢都打发走了,家中只剩下管家和奶娘两个人抚养大小姐长大。
管家是夫人的人,除了最基本的口粮,一文钱都不会多给。
奶娘对大小姐倒是忠心,但手头没有银钱,事事处处都是亲力亲为,忙不过来的时候,让大小姐自己做事也是可能的。
可这丫头通身气派,除了长得瘦弱一些,哪里有抠抠搜搜的拮据模样?
再加上她如此能言善道,言辞毫不饶人,与黄嬷嬷信中所言,实在是有些出入。
季嬷嬷忍不住起了疑心,这大小姐是不是被换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