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卜的成婚日在五月初七,谢宥一从靖州赶回来,见到达兰台就皱眉道,南朝成婚日只能双数,你怎么卜了这么个日子。
达兰台指了指天,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是天定不是我定。”
酒饮状元红,菜多鸳鸯名,乐奏百鸟朝凤,龙凤呈祥,成婚日比金人立后日更热闹。
鸾凤车徐徐停在神明台下面,萧碧落盛装丽服,以扇却面,踏雪绿珠连忙搀扶,萧碧落下车。
元恪穿了暗红色吉服,手持长弓跨坐在骏马上,越发英姿勃发。他缓缓抬手,挽弓如月,朝马车门射出三支红箭,箭箭正中。
萨珊教习俗,新郎射箭用来驱除新娘一路可能沾染的邪气。
元恪射完箭,谢宥一一手拿燃着的红烛,一手持着铜镜,向车内照一下,这也是萨珊教习俗,谓驱逐匿藏车内的冤鬼,称搜轿。
吹灭红烛,谢宥一看了她一眼。
她今日十分美丽。
不,她一直都很美丽。
她鬓发如云,高高盘起,证明她从此是妇人。她穿的月华裙是特制的,裙幅褶裥细密,每褶一色,轻描淡绘,色极淡雅,风动光华明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每走一步便闪动着幽幽银光。
玉步摇,金凤冠,流苏掩面,即便看不见她的脸,他也知道她多么美丽动人。
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曾将小小的她抱在怀里,怎么也看不够,不止一次想象她长大了是什么模样,是不是真如奶娘说的一般。
等到她长大了,他见到她,却望而却步,不敢接近。
他曾隐秘的喜欢过她,或者说爱慕过她。
并不是因为她的如花容颜,而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羁绊,这种羁绊让他的心像绷着一根弦,一经拨动便划伤了他自己。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曾喜欢过她,他也永远不会让她知道。
永远也不会。
三箭正中,元恪嘴角弯起笑意,翻身下马,他将弓扔身后宫人手中,流星飒踏的走下马车,伸手扶他最心爱的女人下车。
接下来,他们要一起走向神位,一起虔诚的祝祷,以此获得先祖和神灵的庇护,同时得到王公贵族及世人的祝福和见证。
他们相爱,祖先定会保佑和庇护他们。
元恪握着萧碧落的手,在神殿庄重跪下,“列祖列宗在上,儿孙元恪,对星月发心至真,跪天地叩首至诚。上天!我愿与婉之生生世世为夫妇,若变此心,天地同诛!”
先拜天地和列祖列宗,再拜高堂。许太后正襟危坐,鬓发梳的一丝不苟,脸上看不出来一丝情绪,好像佛殿上面无表情的佛像。
两人跪好,礼官正要高喊,有宫人匆匆忙忙跑进来,“小许妃娘娘昏倒了!”
仪式被打断,元恪不想发怒都难,他强按耐了下,皱眉道,“昏倒了去太医院请太医!”
达兰台也皱了下眉头,圣上大婚,这宜月宫宫人怎么这么没规矩。
那宫人慌张道,“并不是存心惊扰陛下,只是……只是……”
许太后听说小许妃昏倒,早坐不住,忙厉声问道,“绵儿怎么了?”
那宫人道,“娘娘有了身子……”
许太后闻言先是一愣,又欢喜道,“绵儿有孕?太好了,太好了!”
为着子嗣,她不知求了多少秘方,大小许妃一直没动静,元恪没着急她先急了,连元恪都被灌了许多苦汤药,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孩子,许太后忙从台上下来,“去宜月宫!”
元恪正声道,“母后,不急一时,请容儿臣拜完堂再去。”
许太后扶了扶簪子,像是才想起来她正参加大婚仪式,看了眼萧碧落,她笑道,“哦,本宫一高兴倒忘了正事。”
宜月宫宫人匆忙道,“太后,太医说小许妃娘娘有滑胎迹象,请太后去看一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