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坐在大木桶里紧张的浑身肌肉都绷着,一个站在那给他搓背百感交集,两个人其实都是很紧张,见惯了大场面的皇帝却在给孩子搓背的时候慌的要命,而沈冷比他还要慌的多,放眼古今,哪位皇帝给臣子搓过背?
“沈冷。”
“臣在,陛下有什么吩咐?”
“没有。”
皇帝停顿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叫一声。
沈冷比皇帝还要紧张的多,搓背这种事,随便进一家澡堂子里,那些搓澡师傅们搓的会让人欲仙欲死,可是皇帝搓澡,这事真的有些承受不起。
“臣,自己来吧?”
皇帝摇头:“朕把背后给你搓完了就停。”
沈冷从北疆一路赶回来,几乎就没洗过几次澡,大宁幅员辽阔,南方的人基本上都没有接触过搓澡这种事,沈冷虽然是在安阳郡长大,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北方,习惯了搓澡,习惯了那种微微疼痛带来的通透。
皇帝看了看沈冷后背上的泥卷,叹了口气:“这一条,能有半寸长。”
沈冷脸一红。
皇帝回头:“代放舟,再去弄一个大木桶来,换换水。”
在门口等着的代放舟早就让人准备好了,作为皇帝身边最亲近的内侍,他要是连这点心思都没有,怎么能做的了御书房秉笔太监。
不多时,四个小太监抬着一个大木桶进来,他们看到皇帝居然在亲自给大将军沈冷搓背之后也都懵了,一个个眼睛睁的溜圆,可是谁也不敢说话。
水放下之后代放舟带着人退出去,一出门就吩咐了一句:“谁也不许胡说八道,让我知道了,有你们好看的。”
那几个小太监连忙垂首:“知道了。”
皇帝忽然发现,搓澡这种事居然有些上瘾,看着搓出来的那些泥还有一种很怪异的成就感。
“你身上这些疤痕......”
皇帝说到这句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想什么,片刻之后继续说道:“那一年朕让你在大殿上把上衣脱了,让满朝文武看看你身上有多少人疤痕,后来朕想着,如果以大宁之强盛都不能保护你这样为国征战的大将军安全,那么大宁的强盛意义何在?所以才有了你的玄铁铠甲,朕瞧着你后背上没有再添许多新伤,很好。”
沈冷连忙说道:“玄铁甲刀枪不入,臣不会再受伤。”
“玄铁甲再坚硬也不能挡住所有的伤。”
皇帝缓缓吐出一口气:“你已经是大将军,国公,以后战场上的事没必要都冲锋在前。”
“臣谨记。”
“你不用那么紧张。”
“臣也是控制不住。”
“为什么?”
“陛下搓澡,臣承受不起。”
“唔,朕以为是男人给你搓澡你不适应。”
为了舒缓一下这尴尬的气氛,皇帝开了一句玩笑。
“臣不知道长安城里哪里还有女人给搓澡的地方啊,一次都没有去过。”
“小淮河有,左边第一家的手艺好,搓澡的气力足但是年岁都大了些,若是光洗个澡也没什么,隔着两家还有,那家搓澡就一般,但是点心水果还有服务还不错......”
“唔......臣记住了,但不敢去。”
“你忘了吧,当朕没说过。”
皇帝叹了口气,心说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怎么就聊到这些了呢,他十五岁就第一次去了小淮河,十六岁离开长安之前还去了一次,后来被封到了云霄城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再后来回了长安却成了皇帝,去过是去过,但是也不敢去泡澡啊。
“臣已经忘了。”
沈冷心说臣不忘也不敢说出去啊。
皇帝想着父子之间聊去小淮河这种话题还真是有些尴尬,为什么会聊起来?
所以两个人陷入了一小段时间的沉默,谁都不好意思再开口,气氛冷了,水也有些冷了。
皇帝把毛巾从手上绕下来,看了看沈冷已经发红的后背:“估计着能瘦两三斤。”
沈冷讪讪的笑了笑。
“冷子。”
“啊?臣,臣在。”
“以后回家,也和你的孩子多亲近,你觉得孩子还小,可是一转眼孩子就会长大,朕刚才想着,如果朕不是皇帝,而是一个普通的长辈,想给你搓后背的话你早已经把朕赶出去了吧。”
沈冷一怔,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如果是他泡澡的时候沈先生说给他搓搓背,他一定不肯,想想就尴尬,无比的尴尬,虽然他把沈先生当父亲看待,可还是觉得不容易接受。
“孩子小的时候给孩子洗澡搓背,孩子大了也许就懂得也该给老人洗澡搓背。”
皇帝深呼吸,然后微微摇头。
“如果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平日里和孩子不怎么亲近,突然有一天想给孩子搓背了,孩子也会觉得很难堪,不自在......朕的意思不是搓背的事,是......”
“臣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