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着,言三爷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浑身上下不爽利,他不爽了,自然也不会令旁人舒服了去,哪怕对面的人是三皇子。你想要我走我便走?我偏不!
他大刺刺地坐了回去,好整以暇地样子,但基本的理智还在,知道将另一个人赶走,朝着小茉莉摆摆手,“你先走。”内部矛盾需要内部解决,对外的时候,还是得一致对外——小茉莉是秦忆清地人,也就偶尔宠着消磨一下三皇子的戒备心。
这点儿,他拎得清。
“三爷……?”美人儿期期艾艾地不愿走,身体软软靠了过去,“三爷赶奴家走,可是今日……奴家哪里伺候的不好……?”
说着,便有了梨花带雨的趋势。
言三爷最是怜香惜玉见不得女子哭,这一点,烟花巷里的姑娘们各个都晓得。
果然,三爷伸手将美人揽进怀里,另一只手轻抚美人娇嫩的下颌,无限怜惜的模样,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温柔哄着,“乖。没听十三皇子说么,言府小姐要来了,爷如何也是那小丫头的三叔,是个长辈,你若还待在这里,合适么?”
美人儿面色一白。
“回头老爷子怪我带坏了我家单纯的小丫头要罚我,美人儿不心疼?”
说着,懒洋洋放开了怀中美人,只温柔看她,“去吧,过几日爷再去看你。”温柔,却坚定,不容反驳。
美人儿娇娇柔柔地站了起来,身形晃了晃,福了福身子才转身离开,步履间有些踉踉跄跄地。
带坏,单纯。
四个字,却是诛心之论。
她是名妓。
美貌倾城又倾国、歌声婉约如黄鹂,身段妖娆若无骨,无数男人甘做裙下之臣,为她疯狂着迷,用金银财宝将她抬上财富与欲望的塔尖。
于是,她差点儿忘了,无论怎样,首先,她是妓。
无论自己如何言听计从,三皇子从来不会碰自己一根手指,原以为是清心寡欲,可瞅见了他对陈家姑娘的关心体贴和追逐,方才知道,他要的,终究是门当户对的婚姻。
他没有忘记,她,是妓。
无论言三爷如何怜香惜玉,可面对即将到来的正经小姐,他还是毫不留情地赶人,自己,连同坐一席的资格都没有。
他也没有忘记,她,是妓。
他们都没有忘,是她忘了,以为温柔便是喜欢,并籍此以为,自己于他们而言,是不同的,并为此沾沾自喜着。
她扶着楼梯口住了脚步,下方,她瞧见十三皇子的侍卫,领着一个姑娘正在上楼,一行三人,还有一个带着斗篷看不见脸,该是个少年。
那侍卫对她恭敬有加,上楼梯的时候,还侧了身请对方先行,而之前,这个侍卫,从未瞧过自己一眼。
跟在侍卫身后的少女从楼梯下抬头看来,那容貌算不得好看,身形也未长开,像个干瘪的豆芽菜,可……即便如此又如何,自己连同她同坐一席的资格都没有。
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随后便移开了,那目光,如言三爷所说,干净单纯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