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堂设在隆阳郊外不远处,环境清幽,因是隆阳贵族专用学堂,是以,往来都有卫兵巡逻,确保各位少爷、小姐安全无虞。
言紫凝每日下了学堂之后,便去秋姨娘那问安,说些不关痛痒的场面话,这一点,从无懈怠。
她们是亲生母女,关系却不近,纵使秋姨娘待她,也是生疏得很,日日说着注意身体、行事要谦虚谨慎、切莫骄傲自满之类的场面话。
不咸不淡、不冷不热。
就好像……她们之间的关系,这许多年,从隔着一段,出手不可及的距离。
她已经习惯。
只是今日明显有些不同,秋姨娘心不在焉的,说的话也有些词不达意,她的贴身随侍丫鬟也耷拉着脸的模样,她随口问道,“姨娘今日,同父亲置气了?”这是她唯一想到的原因。
这些年,秋姨娘虽说仍不得祖父待见,但在这府里不争不抢地偏居一隅,倒也安稳,平日里也没人会同她过不去。
谁知,秋姨娘正要摇头,身后秋菊却已经嚷嚷开了,“才不是呢!夫人这是在二小姐那受了气呢!”
“闭嘴!”
几乎是同时,从来都古井无波的眼睛里,一闪而逝的慌乱,那么明显,仓皇地像是受了惊的兔子,又像是自己心底的某个秘密暴露于大庭广众之下一般,她赫然转身,呵斥。
可……该听的,她已经听到了。
二小姐,言笙。
“她做了什么?”言紫凝问,看着唯唯诺诺不敢说的秋菊,冷了脸,“看她作甚,我让你说!”
秋姨娘却是不愿她说,低声喝斥道,“秋菊!”警告的意味浓重,恨不得将这个多嘴多舌的丫头丢出去。
秋菊却是委屈了一日,替自己、也替自己主子,这会儿来了个主事的,哪里肯错过,期期艾艾着,“就……就……今日夫人熬了燕窝,端了一碗给二小姐送去,二小姐不喝,还给打翻了……”
避重就轻着。
添油加醋着。
秋姨娘一听这话,赶紧打圆场,“什么不喝,你这丫头年纪轻轻倒是忘事,不过就是那只猫儿调皮不小心打翻了,而且二小姐还道歉了……”
“她那哪里是道歉,您见过这么没诚意地道歉么,就‘抱歉’两字,轻描淡写的。”那丫头继续哭诉,“再者,奴婢看得清楚,那猫儿分明没有碰到那盅盏呢!”
“再者,一只猫而已!打翻了夫人的燕窝,二小姐竟是半句重话不说,先将猫哄了好一会儿才说的抱歉……这哪是道歉,分明是……”
分明是觉得夫人连只猫儿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