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风瑟瑟。
言紫凝从秋姨娘那出来后,也没有急着回自己院子。
她沿着王府的假山群漫不经心地走,那一年,她就是在这里看到了想要爬墙出去的言笙,她悄悄跟过去,趁着她刚刚爬上墙头的时候,飞身上去,将她推落。
那一年,自己刚学了一招半式,上个墙头轻而易举,而言笙,结结实实地摔了下去,听说伤了胳膊。
也……伤了脑袋。
没有人知道,在那之前的言笙,有一双摄人的眼睛,每每与之对视,都令人胆寒,就像所有深藏在暗处的小心思,都无所遁形般。
也没有人知道,在那之前的言笙,并不平庸,她几乎对什么都过目不忘,诗词歌赋更是无师自通般,那段时间的言笙,浑身上下发着光一样。
事情,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变化的吧。
不知道为什么,本应备受关注的言笙,反倒似乎慢慢地不得父亲喜欢,她越发优秀,父亲愈发不喜,每每寻了一两处小错,便借此重罚,甚至,祖父也下了令,将她关在府中半步不让出。
而与之相对的,自己却愈发得了父亲喜欢……
就是那个时候吧,仗着父亲喜欢,愈发地不知天高地厚,光明正大地当着府内那么多下人、侍卫的面,将言笙从高墙之下推落。
……
往事历历在目,可能对于彼时的自己来说,不过是一个随性而起的恶作剧,谁都不曾想过,这件事,历久弥新,并对往后余生中的自己,带来那么大的影响,几乎是下意识的,但凡可以避开,她都不愿再见言笙。
每每看着那有些呆滞的模样,她总想起那一日书房里的父亲,她总想起之前……已经无人再提、也无人知晓的言笙,她总想起,那双足矣看透一切的眸子。
她背靠假山,山体的凉意沁入脊背,那凉意,令烦躁的心绪慢慢平静下来,她看到远处小道上,言笙带着她那个哑巴小厮走过去,小小的个子,偏了头对着那小厮说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眉眼与往日似乎有些不同,好看了许多,肌肤也白了不少,兴许,只是阳光照着的缘故。
她偏着头说话,姿态闲散,眉眼含笑……许是遗传了佛堂里那位的眉眼更多一些,看起来,柔软地很。
那少年,仍旧带着斗笠,斗笠下的那张脸,她之前见过,饶是自己一个女子看了,也是心生艳羡,他抱着一搭的书跟着。
书?
言笙……还看书?言紫凝挑挑眉,不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又看向那丫头,莫名想起方才母亲那句话,“那是你妹妹”……
妹妹?
若是她有一个妹妹,是她的母亲同她的父亲生的,那她一定会好好呵护着,从小牵着她一起长大,躺在一张卧榻里,说着悄悄话,一起学习、一起捣蛋,一起……分享彼此的喜怒哀乐。
可,不是啊。
言笙,她不是。
她们之间,注定不能够……情同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