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晚风冰凉,抱着胳膊站在哪里的安歌,看都不看秦涩,他铁了心,今日就是要诛心的。
这些年来,每每看到这个丫头傻憨憨的模样,心中就多一分戾气,纵然行走大陆博施济世,也不能消减半分的戾气。
他嗤笑,“是不是和你以为的真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是不是颠覆了你往日的揣测?往日,你是不是觉得很委屈,掏心掏肺地对那丫头,那丫头,却转身将你忘了,还对你说那样的话?”
“呵。她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是,不论结果如何,永远不要告诉你真相。”
“她明知秘术凶险,明知可能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自己、不记得你,不记得我们每一个人,可她……做好了抛弃这过去所有的一切,做好了将所有人忘记的准备,做好了可能成为一个痴儿的后果,她清楚地知道这一切,却也要赌那微渺的希望。”
“她说,你不该有软肋。”
……
他想说,并不委屈,只是心伤。可张了张嘴,最终却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语言苍白而无力。
彼时在屋里的时候,他庆幸于真相不是自己所想,如今,他却宁可真相就是曾经以为的那般,而不是这样沉重地,无奈地,只能站在时光的远处看那个丫头只身一人面对未知的天明的感觉。
如今听来都觉得难过,彼时那个小手指冒了颗血珠都要哼哼半日的小丫头,到底是如何对自己下了那么狠的心……
而他自己,到底是有多疏忽,才会对重逢之后的所有异状视而不见?
的确,他们相遇的那一年,这丫头半分武功都不会,娇气得很,吃不得半点儿苦,日头下没一会儿就冒了汗,便一定要沐浴更衣,惯会享受,受不得半点儿累。
这想法太过于根深蒂固,以至于那日假山洞里她说她去引开嬷嬷,自己也从未想过她会用这般骇然而果断的自残方法。
那日她发热时,明明就已经知道了她奇怪的内力,却从来未曾开口问过。
他以为,只要是她,过去经历了什么不重要,不必刨根问底,谁还没点儿秘密呢。可……从未想过,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少女,为什么会在短短数年间,得了这般浑厚却怪异的内力?
明明……处处透着古怪……明明,他曾经距离真相那么近……可他没有敲门,转身便走,美其名曰,信任。
……
还是那清风,还是那朗月,方才只觉真真适合花前月下,如今却觉得,寒意渗入骨髓。
该有一壶最烈的酒,从喉咙里灌下去,沿着喉咙一路烫下去。
然后,体内定会有什么似氤氲的雾气,亟待找一个出口,在眼底汇聚沉凝。
男儿有泪不轻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