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麽(胡说)!”年轻女子说着说着又红了眼,“哈咯咔麽咋,哇啊扑啦……(珂尔卓和桑吉都没有回来,叫我如何相信你能活着回来?”
年轻男子不再说话,抱着哭泣的姑娘,似有不耐。
“啊咯叽不溜求撒……(阿坦,我们跑吧,不要再回去了,不要再当牺牲品了)”年轻的女子哭哭啼啼,十分悲伤。
“扑而叽里呱啦啪啪咋……(我们出去再说,这里有汉人,我们会被怀疑的)”壮硕男子拍拍年轻女子的肩膀,这次女子不再排斥,靠在男子身上,一边哭,一边站起来。
临走时,男子有意瞄了一眼坐在火旁发呆的月奴双,眼中闪过一丝阴翳。
待他们走远,哭声已经听不到,月奴双就像突然回了魂似地厉声道:“宫大哥,我们快走。”
宫河显然不明白她这又是唱得哪一出,但这是他仰慕的姑娘说的话,哪里用得着管那么多,照做便是!他一面收拾行李,一面踢散柴堆。
“火不能灭,也不能从门出去,”月奴双看向草屋另一面的窗户,好在是间破屋,窗户已经摇摇欲坠,“从那里走。”
宫河连忙又把柴堆踢回原样,“那马……”
“马不要了,走!”月奴双背上她的小蛊匣,提起药箱,足下轻点,如同一只身手灵敏的小猫般轻巧跃出窗户,她不会武功,但逃生技能可是一流的。
宫河没想到月奴双姑娘的身手这么好,本来还想终于有机会展现他非常男人的一面,抱着她跳窗出去,结果人家已经跑远了。他瞅了一眼没有东西落下,也沮丧地跟着跃了出去。
夜深雾重,远处的林间隐有人影攒动,月奴双不敢多看,小心翼翼地跨过草屋后棘,尽量不留下压踩的痕迹。
两人脚下生风,一路穿林过丛,飞快地在树林间跑动。
跑了好一阵,月奴双体力不支,本应跳过的大坑,由于晃了晃神,脚踏在凸起的裂石上,重心不稳,摔了。
月奴双痛得龇牙咧嘴,一摸脚踝,心想:糟了!
宫河武功还行,轻功一般,跟不上月奴双的脚步,一直跑在后头,突然发现姑娘“嗖”地一下没影了,还以为不要他了,跑过去一看,人趴在坑里呢。
“宫大哥,我脚崴了,跑不了了,你别管我,你跑,去找莫王爷!”
“那不行,我怎么能丢下您?”宫河扔下手中的大包小包,将月奴双扶坐起来,检查她的脚,已经瞬间肿了起来,“我背您。”
他的声音坚定而无可动摇。
“不行,你快跑,他们应该已经发现我们逃了,很快就会追来的!”月奴双抹了抹额间的冷汗。
“奴双姑娘,‘他们’是谁?刚才我就不明白,我们为啥要跑?”
时间紧迫,月奴双快速解释,“刚才那两个是北夷人,他们说的话我听得懂!这次的鼠疫和他们脱不了干系,你去找王爷,把地图画给他看,他肯定能明白!”几个村落几乎是南北走向,中间有山,按理说疫病很难直接传播过去,她本来看着地图觉得蹊跷,直到北夷人的出现,他们的话令她恍然大悟。
现下刮得是西北风,他们的目标是东南方的京城无疑!
宫河不忍丢下月奴双,“他们都说了什么?”
“他们恐怕还会对附近的村子投放疫毒,情况紧急,莫再耽搁,快去找王爷,把消息告诉他!”月奴双掏出伤药,胡乱地擦在脚上,痛得倒吸凉气。
宫河意识事情的严重性,一把将月奴双拉到背上,“冒犯了,奴双姑娘,地上的东西不要了可好?我不会丢下您的。”
月奴双趴在宫河的背上,又气又笑,“宫大哥,你怎么这么倔……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你带着我跑不快。”
宫河一边跑,一边憨笑,“您也太高估自己了,说实话,您还没那些包袱重。再说了,他们也不知道您听得懂北夷话,干嘛非杀我们不可?”
哎,这个傻瓜。
“他们连投放疫毒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做得出,为避免节外生枝,杀两个人堵上嘴又算得了什么?”
宫河觉得月奴双姑娘说得很有道理,于是在他给她贴的标签上又加了个“聪明”。
事实上,月奴双没有对宫河说实话。或许是这三年躲人躲惯了,对被跟踪极其敏感,今天一整天,她都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她。北夷人会进到破草屋,绝不是偶然,而是为了试探,恐怕是发现了她能医治鼠疫,为防止计划失败,想除掉她,但又担心她身边的带剑侍卫是个武林高手,故而演了这么一出。
或许不是演,那女子是真的不希望她的小情郎投毒涉险,但那男子心系北夷大计,又试了宫大哥的能耐,不可能放过这个立功的机会,指不定他们的老大一高兴,就免了他去做牺牲品,岂不正好?
夜黑风急,草叶窸窣。
黑幽幽的树林如同一只卧伏的巨型野兽,静静窥伺着,默默等待着。
待这两人精疲力竭,被黑暗吞噬殆尽。
月奴双心里清楚,对方绝对不可能放过她,就算宫大哥武功高强,也抵不过人海战术,更何况还有她这么个拖油瓶,眼下最重要的是,必须将消息告知王爷,“宫大哥,你听我说,这里离王爷那里还很远,你背着我,我们两个都跑不远,迟早会被抓、被杀。你把我放在这里,我很会伪装和躲避,他们发现不了我的,就算就算发现我,我还有蛊,他们也近不了我的身。当务之急,是你必须尽快将这个消息通知王爷,我一定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