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见了大都督竟敢不跪?”何小米大怒,右手搭在刀柄上,想要拔出来吓唬一番。
“小米,”李自成喝道:“人家是朝廷的人,不必无礼!”
“朝廷的人见了大都督……”何小米想起固关会谈时,洪承畴的使者不也向大都督叩拜行礼吗?但固关会谈,并最终达成一份秘密协议,朝廷并不知晓,遂停住话头。
“小米,不用多言,上茶,”李自成目视王徵,“王先生,坐吧!”
王徵并不客道,一屁股在对面的木椅上坐了,“大都督,将在下引到西宁,究竟意欲何为?”
果然一派学究的味道,难怪在大明的官场不开!
不过,缺少官员的那一份奸猾,倒是更适合留在西宁,对付起来,也更容易些。
李自成淡然一笑,道:“听说,王先生写了一本书,叫《远西奇器图说录》?”
“在下的确译过一本西学著作,叫做《远西奇器图说录》,如今就带在身边,不知道这本书与大都督有什么关系?”
“本来与本都督的确没什么关系,”李自成见王徵倒有几分自负,便想杀杀他的锐气,如果王徵的自负没了,招降起来,才会容易些,“本都督听说过这本书,知道王先生与西学上有研究,故此让王先生来西宁看看。”
“来西宁看什么?看天命军吗?”王徵冷声道。
“西宁不止有天命军,还有很多王先生没有见过的物事,”李自成微微一笑,道:“王先生原来西宁,难道不是从固关来的?有没有见着兰固大道?有没有见着兰州黄河大桥?”
“这……”王徵顿时语塞,他第一次走过水泥大道与各个水泥桥的时候,的确非常震撼,特别是兰州的黄河大桥,黄河宽达数十丈,而水泥桥竟然能覆盖过去,既不影响河水正常流动和河中行舟,又能便利车马行人通行。
“王先生立志从事研究,又与西方的传教士有过接触,相互取长补短,”李自成的脸上依然挂着和煦的微笑,“不过,说句实话,如果不是来到西宁,恐怕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些物事。”
“听汤先生说,这些都是大都督的杰作……”王徵微闭着双目,细细打量着李自成,像是第一眼见到似的,“大都督,这水泥大道,还有黄河大桥,究竟是如何修筑的?”
“在西宁,这已经算不上是最高的技术,王先生有没有数过,兰固大道上,一共有多少座这样的水泥桥?”李自成笑道:“不瞒王先生,本都督军务繁忙,筑桥的时候,就是动动口,真正践行的,除了汤先生,就是两名二十不到的年轻人。”
“年轻人?二十不到?”王徵惊叫起来,“这怎么可能?”
李自成心中一动,“汤先生没有告诉你吗?这些年轻人,也是汤先生的学生。”
“大都督专门着人向汤先生学习?”王徵如释重负,汤若望对科学上的研究,远在他之上,难怪西宁会出现这些新奇的物事。
李自成将王徵的神色看在眼里,遂道:“向汤先生学习不假,不过,西宁的这些物事,就连汤先生,许多也是第一次见过,王先生想过没有,大明境内,像汤先生这样的传教士,不在少数,为何独独西宁才能造出新奇的物事?”
王徵想想也是,就连他毕生的心血,也只能写在书本上,并不能实际制造出来供百姓享用,就连汤若望……他虽然在学识上高过自己,如果说西宁的这一切,都归功于他,恐怕也是言不符实!
“大都督,在下愿闻其详!”他对李自成的轻视,又下了一层,如果不是因为反贼的缘故……
“这种事情,一时也说不完,”李自成含笑道:“王先生既然对研究有兴趣,我们就从研究说起吧!”
王徵点头称是,双目一眨不眨,唯恐听漏了一个字。
“单以掌握的知识来论,西宁的人才并不少,我们掌握了这些知识和技能,就要为百姓谋利,这才是西宁与朝廷不一样的地方。”
“……”
“我们用掌握的知识和技术,修筑了兰州至固关的水泥大道,并且在沿途的所有河流上修筑了桥梁,百姓、商贾通行,就便利多了,即便是阴雨的季节,道路也是畅通无阻。”
“梅雨季节也能通行吗?水泥究竟是什么?”王徵实在忍不住了。
“水泥的事情,我们待会再说,而水泥大道、水泥桥,就是为了克服长阴雨季节,道路泥泞不堪,”李自成道:“除此之外,我们还生产了玻璃、香水、蒸馏酒,还有即将投产的羊毛衣、皮鞋皮衣等。”
“生产这些做什么?”王徵心中鄙视,还不是为了自己享受?“据在下所知,西宁、陇右地区,商业并不发达,百姓手中的余钱有限,想要购买,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们将这些物事生产出来,的确不是向本地的百姓出售的,”李自成微微点头,“不过,百姓在闲暇的时间,去厂里做工,可得得到酬劳,补贴家用,长期积累下来,百姓何愁不富?”
“啊……”王徵惊得目瞪口呆,口水都险些滴入面前的茶水杯中,天命军的事,他也知道一些,没想到反贼还是如此关心百姓,“大都督,恕在下直言,大都督有如此悲天悯人之心,为何不替朝廷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