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起初还担心,洪承畴是假意撤军,待得天命军主力去得远了,然后转回头攻打西安所,所以他一面缓缓撤军,一面让王安平全力打探洪承畴的动态,直到洪承畴的大军回到固原,他才放下心来。
他只是奇怪,洪承畴的八万大军都来到海剌都营了,为何不打一仗就匆匆撤军,难道是其余的地方出现了问题?
一定是盗贼!
天命军在陕西的游骑,数量并不大,无法打探出详细的讯息,只能靠猜测了,不过,对李自成来说,只要洪承畴撤军就足够了,什么原因无所谓。
李自成回到靖远县,潘府东主潘神、新任知县潘章联合为他接风,李自成原本不想参加这种宴会,但考虑到这是天命军的新地,需要他们父子治理民政,便接受了邀请。
宴席上,说起今后的靖远县,知县潘章道:“大都督,这几日时间,属下熟读了天命都督府的四大律法,预备在靖远县全面实施……”
李自成思索片刻,道:“《土地律》是天命军的基础,为了实现让所有的百姓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有地耕的目标,这是势在必行,不过,本都督一路走来,发现靖远县的耕地并不多,大半又是垄地,种植小麦,产量恐怕不会太高。”
“大都督说得是,所以,百姓的人口并不多,多半还是军户,实际上,朝廷在原来的靖虏卫,实行的还是军屯,但土地贫瘠,勉强养家糊口都不够,一旦朝廷的粮饷接济不上,无论是士兵,还是他们的家眷,就要挨饿,所以军心一直不太稳定。”
李自成点点头,道:“潘知县,以前靖虏卫属于朝廷,本都督管不着,现在的靖远县,已经是天命军的属地,必须实现‘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有地耕’的目标,百姓的温饱解决了,局面也就稳当了!”
“属下谨记大都督的教诲,”潘章盘算了一下,要真正实现这个目标,实在有些困难,便将目光投向潘绅,“爹,要不,咱们家出些钱粮,先帮助百姓对付一段时间?”
潘绅尚不及回答,李自成却是笑道:“潘知县刚刚上任,俸禄尚未到手,还要自行掏腰包帮助百姓,有这份心,真是靖远县百姓之福!不过,如果人人都如此为官,恐怕也不会长远,在天命都督府,只要上心,都会有路可走,本都督绝对不会强人所难,有问题,咱们共同解决。”
“大都督……”潘绅原本都同意了儿子的看法,潘章直接晋升知县,明面上说,是天命军对他们潘家的信任,谁知道是不是冲着潘家的财富?上次要劳军,李自成拒绝了,谁知道他是不是装模作样,明着不要,却是换一种方式来取……李自成让潘章担任靖远知县,也许就要这方面的意思。
“潘东主、潘知县,你们先不要急,”李自成淡淡笑道:“西宁地区十万人口,兰州地区更是有百万人口,天命都督府都解决了粮食问题,一个靖远县,还难不倒本都督。”
潘章道:“难道大都督已经有了办法?”
“在西宁、兰州,有几种外来的作物,谓之‘红薯、土豆、玉米’,亩产都能达到千斤以上,又可以生长在沙土地、山旮旯等边角之地,对水源的要求又不高……”
“真要这样的作物?”潘绅已经按耐不住了,“大都督……草民怎的从未听说过……”
李自成笑道:“现在知道也不晚,这些作物,虽然只是粗粮,比不得白面馒头,但好歹不会让百姓挨饿,如果再搭上一些小麦,两位,只要给百姓分配合适的土地,生存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潘章忙掏出一个蓝皮记事本,记下了李自成的话,“大都督,属下会立即派人,不,属下亲自去兰州购买种子!”
李自成点点头,这个潘章,不像是富商家的公子,自己当日看重他的,也就是他的实干精神,经验欠缺没关心,关键是用心,“谁说纨绔无伟男”?
想了想,又道:“《工商律》的问题,上次边和潘东主商讨过了,今后的靖远县,商户必须纳税,无论是谁,没有例外。”
潘绅明白,天命军刚刚崛起,与朝廷不同,如果没有铁的纪律,那就等同于流寇了,他是靖远县最大的商户,自然会有人盯着他,好在李自成和他说过,并不对家产征税,只是对未来的收入征税,损失不算太大,便点点头,算是认可了。
李自成唯恐潘章拿鸡毛当令箭,将靖远县弄得乌烟瘴气,遂道:“当然,根据《工商律》,若是下层小民跑跑腿,挣个日常茶饭钱,就不用征税了,总得给人家活路不是?《工商律》有相关的条款,潘知县不妨仔细看看。”
潘章忙拱手道:“属下明白,属下会依律办事!”
“这话说得好,”李自成伸出大拇指夸赞了一把,“在天命军的属地上,都是依律办事,那个《税率》,说白了,就是人人要依率纳税,连本都督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