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在百步外勒住战马,千骑随之停滞,众人都是向城头望去,但城头上什么也看不到。
何小米一直跟在李自成的身边,见大都督迟疑不决,便道:“大都督,让属下带着一个百户的士兵前去看看!”
李自成点点头,道:“小米,下马,用步枪!”
天命军的步枪,在行进的马背上很难瞄准,便是侥幸射中了敌军,也是很难装弹,也就是一次性使用,为了发挥出步枪的优势,只有下马,从骑兵转为步兵。
何小米答应一声,立刻点起一个百户的亲兵,向城门处毕竟过去。
亲兵们都是小心翼翼,步枪不但装填了子弹,枪口都是一致朝前,只要有任何动静,他们随时可以扣动扳机。
一个百户的亲兵枪手,渐渐靠近城门洞,忽然城头出现了动静,士兵们都是抬高枪口,欲待扣动扳机,何小米却是大喝道:“不要射击!”
他仔细一看,不错,城头已经打出白旗,这是要投降的信号。
只要城内不是诈降,沈丘城就算拿下了,千万不要因为误会而节外生枝!
何小米不太明白,武杰开城已经很久了,为何到现在才出现在城头,但他主动纳降总是好事!
亲卫们既没有开枪,也没有行走,都是看着城头。
稍顷,城门洞内出现了动静,亲兵们一惊,赶紧分出一半的枪口,对准城门洞的方向。
令他们意外的是,城门洞并不是明军突袭,而是一众官员出现了,为首的官员,头戴乌纱长幞官帽,身着青色文官补服,胸前的补子上绣着鸂鶒,显然是七品文官!
难道他就是武杰?
何小米知道,在一座县城之内,只有知县才是正七品,这件鸂鶒官府,表明为首之人是正七品,不是武杰是谁?
不过,他并不认识武杰,虽是没有开枪,手中的步枪还是瞄准了城门洞!
七品文官看了眼面前的天命军,脚步不停,跨出城门洞,双手一抖官服的下摆,翻身跪拜余地。
何小米吃了一惊,向城门洞内张望,见城门洞内并没有守军的士兵,心中稍定,回头一看,李自成已经带着亲兵催马过来,用马鞭向前一指,道:“你是何人!”
“下官沈丘知县武杰!”为首的文官以免叩地!
“武杰?沈丘知县?”李自成心中暗喜,武杰主动开城投降,城中大局已定,不用浪费兄弟们的性命了,他面上含笑,道:“起来回话!”
武杰想要起身,却是左右摇摆,如风中残烛,在两名官员的搀扶下,方才站起身立在李自成的面前。
李自成这才发现,武杰的双手被缚,不禁皱眉道:“武知县这是何意?”
武杰昂着头道:“下官知道沈丘县城小兵少,根本守不住,所以下官缚住双手,任由天命军处置,只希望将军不要荼毒城中的百姓、士兵!”
“荼毒百姓?”李自成冷冷笑道:“天命军所过之处,何曾荼毒百姓?”
“便是沈丘城内,也有不少传诵天命军‘均田轻赋、赈灾济民、不杀不掠’,”武杰铿然道:“可是下官明白,如果不杀不掠,天命军何来粮草、钱财?”
“原来武知县是在替天命军操劳?”李自成脸上去了冷色,但保持着淡淡的笑意,“天命军不但不会劫掠百姓,还给洛阳、汝州的百姓,发放了不少赈灾粮,否则,干旱肆虐的河南西南部,百姓如何安生?”顿了一顿,又道:“至于粮食的来源,非三言两语所能说清,暂时不说也罢!”
“赈灾?”武杰的眼中现出惊异的光芒,“难道坊间谣传,天命军给百姓发放赈灾粮的事,竟然是真的?”
“无风不起浪,”李自成笑道:“天命军如何对待百姓,那是十余年前便定下的军律军规,岂能随意更改?便是沈丘城外,可曾发生天命军扰民之事?”
“可是,下官听说傅总督兵败身死……”
“吴知县此话差矣,”李自成道:“傅宗龙可是普通百姓?彼时各为其主,不是他死,便是我亡,战场之上,岂能没有伤亡?只能说傅宗龙不善治军而已!”
“……”武杰一时语塞。
李自成继续道:“本都督倒是奇怪,吴知县既然有心投降,为何打开城门之后,却是躲在城内不出来?”
“大开城门之时,下官的确有舍身为民之意,城门随时可能关闭,”武杰道:“可是,下官犹豫不决,如果是普通的流寇,或许沈丘城能守住也说不定……”
“不知吴知县为何最终决定投降?”李自成的心中,还是想着汉清局的事。
“威武雄壮,实在太威武雄壮了!”武杰双目微闭,只从上下眼皮的夹缝中露出一丝光芒,有些恐惧,亦有些崇敬,“看到天命军的骑兵如此威武雄壮,下官知道,沈丘城绝对守不住,为了百姓,下官是以……”
望风而降!
“哈哈哈……”李自成大笑,让亲兵解开了绑缚武杰的绳索,“放心,你可以看着天命军入城,如果任何一名士兵扰民,本都督定斩不饶!”
李自成没花多大的心思,便说服武杰出任天命军的沈丘知县,又将城内的明军整编为两个百户的城防军,然后带着罗泰部北上,依照先前的约定,赶往陈州与大军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