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听话。”明明是温柔的话语,在皇帝口中却成了不可置疑的命令。
“皇上,今日臣妾去皇后娘娘那里,看到一本《鱼儿传》,讲的故事颇为有趣。”
“朕知道。”
华冰楞了一下,皇帝见华冰难得的懵了一下,笑着伸出手想摸摸华冰的头发。华冰侧身便轻而易举的躲过,淡笑道:“皇上也读过这本书?”
皇帝见状也不着急,靠着椅背道:“这本书乃是皇后家的自传,朕自然是读过。”
华冰回想起书中的内容,全书以一个公子哥的视角讲述了百年清流世族的起起伏伏,王朝更迭,全篇尽是嘲讽戏谑。且书名如此儿戏,怎么可能是鱼家的自传,鱼家又怎会不管,鱼家是皇亲国戚,难道朝廷不管?
见华冰不解,皇帝道:“这书半真半假,是鱼家小子,皇后的胞弟闲来无事所作,这书一出来便是禁书。且那小子整日云游四海,鱼大人便是想抓也找不到人,这书也就在皇后这能见着了。”
“鱼公子好性情,天高海阔自由翱翔,难得。”
皇帝正要说什么,老院判已经老态龙钟的走了过来,正要跪下行礼,皇帝道:“老大人,免了。”
老院判应了一声,还是坚持行了礼才坐到皇帝赐的座上。
“娘娘是那里不舒服?”
“老院判,我腰上有旧伤,但时间已久,若是费时太多,老院判便莫要费心了。”
老院判看了一眼正盯着这位婕妤的皇帝,不动声色的把上了脉。见老院判一副德高望重的样子,华冰便垂眸等待结果。
半晌,老院判微微皱眉道:“婕妤是因何受伤?”
华冰还未说话,见皇帝道:“是小时候从树上摔伤所致?”
老院判看了一眼皇帝又看向华冰,华冰见老院判不说话,一副不是摔伤等着自己开口的样子,不得已开口道:“是六七岁的时候受的伤,大概是时间久远了。”
老院判捋了捋胡子,起身道:“是,老臣这就下去准备药材。”
目送了老院判,皇帝回头见华冰正偷看自己,便打趣道:“有胆子写朕的名字,没胆子正大光明的看朕吗?”
华冰淡笑不语,拿起茶杯喝茶掩饰,眼角不自觉的注意着文静雅。
皇帝见华冰有了羞涩,便不再打趣,看着桌上散落的笔墨,道:“皇后喜欢诗书,没想到每次来你这每次都能看到笔墨书卷。”
华冰淡笑道:“皇后娘娘出身百年诗书礼仪之家,臣妾出身庶女,略识得几个字,有幸得皇后娘娘传教,东施效颦罢了。”
皇帝翻了翻白纸,道:“你倒是谦虚,不过朕记得敬北侯家是有嫡女的,莫不是你在你家是最出众的?”
听着皇帝的挖苦打趣,华冰忽然收起脸上的淡笑,眼中湿润了起来,面容哀伤。皇帝见华冰的脸色骤变,以为玩笑开过了,便要开口安慰。
只见华冰道:“大姐姐艳冠京城,四妹妹娇俏可人,臣妾蒲柳之姿,皆因大姐姐早逝,四妹妹许了人家,臣妾才有幸入宫伺候皇上。”
皇帝见华冰眼中的潮湿渐渐退去,便换了个姿势看着华冰等待下文。
“只是臣妾的娘亲在臣妾出嫁前遭歹人杀害,因着宫里的喜事,只能悄悄的办。”
皇帝听到这里算是听明白了,生前委屈,死后便要有一份哀荣。皇帝撑着手肘看着华冰道:“你叫什么名字?”
华冰看着皇帝的衣摆挑眉,道:“臣妾唤做玉冰。”
“玉冰,玉冰。”皇帝念了两声,似是要从中品出点什么滋味来。
见华冰等着自己的话,皇帝道:“封品级是要有由头的,敬北侯夫人健在,身上也有品级。”
华冰心里自是明白的,要不是难办也不会跑到宫里来。皇帝自是不好插手臣子的家务事,且孙氏并没有明面上的过错,没由来的一道旨意定会让众人猜忌,若是被言官抓住小辫子,也会把自己放在烈火刀尖上。但入宫的目的之一便是此时,无论如何离宫前也要坐实这件事。
华冰微微低着头不说话,伸出手指捏住了皇帝的袖子。皇帝见状捉住了华冰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仔细瞧她的脸颊,心里莫名的害怕看到失望的眼神和凝结的水雾,但又忍不住的看着她。
就这样看着华冰,直到见到文姑姑的身影,皇帝才从荷包的脸上收回视线,眼中也不见了平日里的睥睨与霸道。想起什么,皇帝收回手,道:“你今日不适,朕便不在这里留宿了,你且好好休息吧。”
说罢便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像是对翟公公道:“这一家人,竟没凑成‘冰清玉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