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瓣轻启,下意识跟着吐出一个“爆”字。
无声无息,如烟花绽放。
数不清的蘑菇云,撕裂着空间,撕裂着……时间。
浩瀚如烟的碎片四射,星辰流逝一般,分不清是烈焰世界的,还是圆柱的。
那烈焰世界烟消云散。
那圆柱还有那五个释放灵魂的太阳,烟消云散。
“有只乌鸦口渴了,到处找血喝……”
无尽的虚空,若有若无,飘渺的回音。
飘渺的虚空中,时隐时现,一截圆木悬空,凌空飘逸。
五个看不清模样的影,骑在圆木之上,苍凉的背影,身下圆木上是八张流彩旋转,深邃得犹如蕴含宇宙的星图。
“那图案……”,贾行云捂着胸口,瞪圆双眼,话到嘴边,依然想不起来要说什么。
这一幕,跟在缅北象牙山盆地,边缘山脊上所见的五子运木同出一辙。
只是,眼前所见,要更加……大。
山脊所见,似乎是穿越无数空间、时间后,流逝了能量的仿制品。
“此乃界木,支撑世界稳定的擎天源柱。”明慧不知何时站在泪流满面的贾行云身旁,满脸悲悯,“是梦也好,是泡影也罢,这是一首自杀式悲歌。”
贾行云不知自己为何流泪,只是觉得心中某个地方空荡荡的,塞满悲凉。
“这不是真的。”贾行云喃喃低语,望着消失在迷雾中再也看不清踪迹的圆木,仓惶大喊,“这不是真的。”
“是法住法位,世间相常住。”明慧意味深长地看了贾行云一眼,宣一佛号,再度轻吐,“真空妙有,妙有真空。”
“你想表达什么。”贾行云从一种玄妙的心若死灰的状态苏醒,抹干脸颊的泪痕,面无表情,“如果我没记错,你所说的出自《法华经》,你想表达什么。”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明慧一脸浩然正气,颔首摇头,“懂了就是懂了,不懂就不要去懂。”
“小秃驴,没完了是吧。”贾行云一巴掌呼在明慧脑后,咬牙切齿道:“说。”
明慧虚空之中被扇得往前踉跄两步,宝相庄严的神情瞬间破功。
他龇牙咧嘴,揉着脑勺,朝贾行云奶里奶气凶道:“之前还夸你有慧根,现在就跟小爷装弱智呢,你既然知道出自《法华经》,还要浪费我口水解读做什。”
“佛讲缘法,我却不信什么前世、来世,今生过通透,比什么都重要。”贾行云的心情莫名低落,刚提起的精气神瞬间湮灭。
“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法就在那里。”明慧见贾行云的脸色又起了阴霾,尬笑一声,捂着脑勺赞道:“你倒是个通透人,我同意你的观点。”
“你这个小和尚。”贾行云摇头苦笑,拍着明慧的肩头,阴晦的心情渐渐好转,嘲笑道:“佛法辩经,你一定是个彻头彻尾的墙头草。”
“谢谢夸奖!”明慧嬉皮笑脸,恬不知耻地掰扯着手指,“佛陀在菩提树下成道时,曾敷草而坐,我若是草,也能陪佛陀证道,实乃小僧荣幸。”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说的就是你这样的。”贾行云举手欲拍,被明慧笑嘻嘻躲了过去。
“又来。”明慧拍开贾行云的巴掌,乐道:“别以为你是……你是……”
明慧的声音如被人掐喉,瞪圆眼珠,眼中突兀渗出血色。
“小和尚。”贾行云大叫一声,抱住摇摇欲坠的明慧。
“果然,天机不可泄露。”明慧心有余悸地望着虚空深处,眼神黯淡,突又莫名惊恐,急得手足无措,推了贾行云一把,吼道:“快跑,永福寺的无量寿经变被触发了。”(注1)
“无量寿经变?”贾行云只来得及咂摸一声,顿觉眼前一花,换了天地,明慧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身在永福寺广场,左边鼓楼,右边钟楼,前方五观堂统统消失。
高大雄威的大雄宝殿入眼可见。
景还是那景,只是广场上空无一人,四周一片寂静。
没有算命的摊位,没有孙茜西、郑南、云恋依,更没有数不尽的游客。
……
……
注1:鹅城永福寺的重建设计方案构思,源于敦煌石窟中的第十七窟《无量寿经变》图,总体表现了佛国极乐世界的场景,这里魔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