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志悫移身坐在床沿上,粉掌握拳,极尽心力地为师尊捶起腿儿。捶有片刻,偷偷瞄了师尊一眼,看他两眼半眯成线,近像瞌睡虫,乃问道:“师父啊,您觉得弟子的手艺怎么样?还过得去吧?”
龚念庶仍然半眯着眼,低声答道:“一般般吧,以后当须努力,应可大有进步。”
颜志悫道:“是,师父教诲,弟子刻记在心。”
龚念庶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嗯”,继而打了个呵欠,伸个大大的懒腰,脸上满挂睡态,似乎随时都能入眠那个样。
其实他内心有数,不可否认的,这个小徒儿确是有敬孝自己的心思,但她生性活泼好动,何曾有心思自献殷勤来给自己捶腿?此属破天荒的头一回,自自然然地让他想到无事献殷勤必有所求这一道理上来。自己是不想直言问她了,于是乎故作欲睡的姿态,逼她着急,从而套出她的心意底线。
颜志悫果真怕他睡熟,这个搅扰师尊安寝的大不孝罪名是无法承担得起的,务须跟时间争先竞赛,遂道:“在我们几个师兄妹中,师父您是最疼爱我这个关门弟子的喔。”
龚念庶淡淡喷出口气,依稀在说才不一定呢,道:“你若能乖乖听话,谨言慎行,恪遵门规,为师自当好生疼你。相反,你若使泼发蛮,恃性生事,瞧我不打你一顿肉包笋板子才怪。”回答模棱两可,不怕她有所设计。
颜志悫嘻嘻笑道:“师父说得有理,徒儿只有持身循正,决不惹您动气便是。师父,照您慧眼鉴别,座下六大弟子里边,修艺的火候排在最末流的会是哪个?”
龚念庶佯作生气地道:“还不是你这小丫头!整天只想着能跟谌儿粘在一块,步行跟步、跑而跟跑,试问有何余暇用到修艺之上?”
颜志悫一阵腼腆过后,翘起小嘴道:“才没有像您讲的那么夸张哩!弟子练功也很勤奋的,同门之中,至少就比五师兄略高半筹。”
龚念庶含笑问道:“是么?何以见得?”
颜志悫道:“今儿早,五师兄带同弟子去到前山抓鸟玩儿,弟子自是手起擒来,五师兄他却总是慢着一拍,甚至蹭掉了不少鸟毛……”话到此处,无意中发现师父脸庞蓦然变色,心中一凛,立即敛嘴不言。
龚念庶责备道:“为师曾经告诫你等多少次了,前、后山那十几只仙鸟在龙翱山上栖居,可比咱们始祖据山创门犹要早上千年,虽说是长寿丰岁,然则繁殖却是非常艰难。祖有遗训:‘凡属本门徒子孙辈,务必严承先祖所定,严厉禁止虐伤乃至杀害护山仙鸟。’你俩倒也胆大妄为,竟敢恣意抓捕自求戏乐。”
扑通一响,颜志悫慌忙跪下,满面惶恐道:“弟子错了,现已知罪,还乞师父网开一面,能够不予计较。总之弟子对天盟誓,往后永不再犯便是!”
龚念庶见她已经认错悔约,又见她吓得面如土色,大感怜惜,扶她起来,着实安慰了几句,之后道;“你顶多是追随者,这事必是谌儿怂恿的,哼,那浑小子!”想到她怕自己会处罚、至少是责骂那“浑小子”,又会涕泗交零地哀求自己宽恕她的未婚夫君,索性先她而言道:“此事就破例饶恕你俩,但不可另有下次了啊!“
一闻此话,颜志悫终于塌下心来,暗吁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