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志契手扶栅栏,叫道:“喂,喂,你们醒醒!快些醒醒呀!”反复唤了数遍,仍旧不闻回应。
这一来,不由得深咎起自己来:自己就是粗心无知,她们摆明着是遭人制了穴位,还亏自己傻乎乎地在乱喊一通。想进一层,自己便是过于珍惜苦苦修积的元能,寒酸到了几近铁公鸡的地步,实乃不可原谅,恨不得自括巴掌;不过这下巴掌姑且先记在帐上,且用救人行动来求赎替吧。
浩沛的太极玄劲翻滚而动,虚空一阵点刺,分射出十八道气劲。他才不管各位大姑娘被封的是哪处穴位,统统注劲深入她们右腰的“意舍穴”:一则迅速催促她们苏醒,二则让她们身得自由,三则帮助她们迅速恢复力气。
众少女幸蒙他传劲催醒,徐徐睁开丽眸,不忙说话,先已吞泪哭泣,哭得那是咽咽悲声、割人肚肠啊。割谁人的肚肠呢?毫无疑问,除去熊志契还会有谁!
熊志契一见女人落泪必将慌乱了手脚,连声道:“不要哭,不要哭嘛!你们哭哭啼啼的,我心里特烦,脑袋晕胀乎乎的,浑然没了主意了。”
一名少女望了他一眼,壮着芳胆问道:“你是谁?想要作甚?”她是见到熊志契的服色不同于祝融宫里的人,而他此刻又身在此地,故而有此一问。
熊志契道:“我是搭救你等来的。”
一名圆脸少女道:“你……你就是日间阻扰祭祀典礼的那位相公吧?”在黄昏时的祭祀典礼上,她们只是身不能动躺在棺材内,却也能听;其余各女当时吓得完全走了神,独有此姝认清那会儿仗义挺身的人,正是眼前这位相公。
熊志契忙道:“正是我哩!其时众村民都赶我走,凶巴巴的,我须得先离开才成,候到现在才来营救各位。”
先前那名少女较为急性,说道:“那你还不快点砸开铁锁放我们出来!”
熊志契道:“这就砸锁,这就砸锁。惟请诸位姑娘莫慌,最重要的是莫哭,事情儿便好解决了。”
十八名少女、十八张润脂檀嘴同声答道:“小女子们就依相公你讲的!”
她们人娟声甜,一并应允的嗓音凑起来异常美妙悦耳,恍若天纶仙乐一般。
这一下可叫熊志契来神了,感觉全身轻飘飘的,就像浮于云端,一把扯掉栅栏铁锁,还显得余勇充盈呢。
她们走出牢来,熊志契反不敢正面直视,背过身子。自个儿想着她们天生艳质,是蕊宫仙姬降世,相形之下,她们是明珠翡翠,自己只是灰草顽石,如果瞧得她们多了,被她们误会自己乃是大色狼,那自己的脸面该往何处搁去?最好是不看为妙。他也不多作言语,举步往外就走,众女自然紧随其后。
来到那使熟铜锤及使藤鞭的二人被制之地,一名眉毛疏秀的少女奇问道:“这两个恶人是怎么了?”
熊志契浅笑道:“他俩意图截止我去放你们出来,结果给我点中穴位了。”
那名少女盈盈笑道:“原来相公你也会这手神技,这倒很好啊,要是看着哪个歹徒坏蛋不顺眼,一指就可制服到他们。”
她的堂姐则道:“那可不一定。行善制恶固成,反过来讲,行恶制善又何尝不可,咱们不是被那宫主点得身僵难动吗?依我说呀,这门功夫本身就不好,懂得门道的人不为歹则好,否则见人便点人的穴道,受害的泰半是咱们这些体弱的小女子。”
她讲的这话是讲得有些过于偏执,可也属于客观事实的一部分,当下就有三名少女缓点皓首,表示同意该话。
熊志契又急又臊,气急败坏地解释道:“世上终究是好人多于坏人,坏人会挟此艺欺侮良善,好人则绝对不会,好人那是警恶惩奸、除暴安良,而我就是……就是……我就决不会欺侮好人!”他本想说的是“我就是一个好人”,然而自想在众女芳驾前自誉自夸,总是有些胆懦,于是硬绷绷地吞下此话去,还蛮辛苦的。
五名婉柔贤惠、冰雪聪明的少女,与他相识为时尚短,不过也已稔知他的性格:心慈面嫩,言辞笨拙。这时闻及他讷讷的辩辞,一觉有趣好笑,二觉对其好感潜生,都抿嘴轻笑着。
相偕走完通道,沿着石梯走上房来,熊志契只觉话儿噎喉不吐不爽,乃一五一十地将那宫主等人的底细暨图谋讲了出来。他口才不佳,辞藻更是拙劣无华,胜在诸女听得明白大意,其间自然有删去了那宫主等人对她们亵渎无礼的言语。
厘清那宫主一伙人的卑鄙阴谋,纵使是美女也火大,有几位还嚷着要报官呢,那宫主等人的所作所为跟绑架、窝藏妇女有何分别?实在是无可饶恕。
熊志契问道:“据你们看,可有什么好法子能顺利救你们出去?”
诸女皆想:“是你说来搭救我们的,为何反倒过来询问我们有没有好法子?”
她们中年岁最长的少女问道:“相公你是怎么进来的?瞧这情形,你可没被发现形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