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坏不坏的,只见少晴从厨房里快步走了出来,开口道;“师妹,你也真是的,用得着像此无谓的迁就他,也太着痕迹了,断非诚实之举。”
雪萼担心的就是她会出来“实话实说”,又见她腰间束着一条围布,微皱淡眉说道:“你不是正忙着烧饭做菜么?怎地就跑出来了?要是烧糊了饭菜那可怎办?”
少晴将眸一翻,道:“我想出来喘口气不成吗?只要没有饿着你们两位便成了。”围桌坐下,开门见山便对熊志契道:“适才我在厨房内都听到了,你所说的笑话普通无奇,似蜡无味,师妹那般放喉作笑纯属是哄你的,你莫给她骗了。”
熊志契讪讪地道:“你说的或许是事实,这点自知之明我倒是有的。”话是如此说,可终究是掩不了他一脸失落之色。
雪萼瞅进眼睑,心有不忍,埋怨其师姐道:“你瞧瞧你,何为好事,高兴了你?”
少晴佯作听而不见,满腮无风无浪,说道:“我也来讲讲笑话,你们听是不听?”
雪萼余气犹存道:“你是师姐,威权大着呢,既然要讲,有谁敢说不听的?”
少晴怡然一笑,问熊志契道:“那你呢?”
熊志契道:“当然听了。”
少晴微一点头,稍作沉吟,然后道:“你是一门心思欲做鞑子的官儿,嗯,便讲这个好了。”
润润喉咙,尽学说书师傅的技巧道:“话说五代十国时,原后唐节度使石敬塘,早就蓄有称帝的野心,起先受制于自身实力未足,乃乞求契丹出师襄助,不惜以割让幽云十六州作条款,以当作对契丹出兵的酬庸,最终建立了后晋,圆了他的皇帝梦。”
斜瞟着熊志契听得认认真真的,于是接着道:“那时石敬塘比辽帝耶律德光还年长十岁,居然无所羞耻地尊称辽帝为‘父皇帝’,他自己则成为贻笑万载的‘儿皇帝’。说起来,他若是自己去当什么儿皇帝倒不打紧,却没想会对后世影响深巨。这之后的后晋、后周、赵宋三朝多次动武,与契丹辽国开战,试图夺回十六州,同样是徒劳心力。须晓得,十六州占据极利形势,一片平阳,乃是冀北、晋北要地,辽国一旦用兵,南驱长进,后晋、后周、赵宋各朝均是无险可扼,让其占尽便宜。你们说说,石敬塘这厮可耻不可耻?可恨不可恨?”
对这一件史实,雪萼可说是已然滚瓜烂熟,也不觉得有何可笑之处,闻及师姐所询,一口答道:“哪还用多问?”
熊志契亦觉没有什么可笑的,隐隐约约琢磨得出少晴应是话中套话,意有所指,却又似明非明、似懂非懂,想到明懂处则没胆再想深下去。
少晴神色及语调如常道:“怎么,不好笑吗?那我就多讲一个,包准逗人的:唐末,群臣上行下效,贪婪腐朽,造成民生凋敝,无以聊生。人祸之外,并添天灾,水旱灾害接踵踏至,百姓唯有徒靠采摘槐树叶、蓬草子裹腹充饥。有人来跟一刺史报灾,那刺史把斗鸡眼立瞪,怒斥道:‘岂有此理,庭院的树上还长着叶子,何来的旱灾?你居然有胆捏造灾情,惑乱人心,罪当该打。’不由分说,直接命下属杖笞了那报灾人一顿。”一泓秋水的眼睛逼视着熊志契,问道:“好笑不好笑?”
熊志契忙道:“哪有不好笑之理?”
少晴悄声一哼,白他一过,道:“师妹,你也来讲几个,一定要能引人笑的。”
雪萼微哂道:“嗯,我就讲个‘吃在富郎家,寐于穷户中。’的故事。有一美丽非凡的黄花闺女,有一富、一穷两名青年男子登宅聘婚,欲结朱陈之好。富者容貌较丑,贫者容貌颇俊,人家便问闺女如何作个抉择?闺女说道:‘惟盼昼餐富户家,夜寐俊郎榻。’”
目视熊志契和少晴作笑殊欢,遂道:“西晋宰相王衍,毕生标榜清高,言语中从来不扯个‘钱’字。他的妻子拟想试探他,先让下人用钱绕床一匝,欲令他无法直接下床。翌晨醒来,王衍睹状,便对下人说:‘快把阿堵物拿走了。’他还算是有急智,将钱称作阿堵物,时至今日,‘阿堵物’代名‘钱’字的意思仍是未见佚漏。”
熊志契开怀大笑道:“这样说来,这位相爷也活得太辛苦了!”
雪萼甜腻一笑,道:“师姐,轮到你来讲了。”
似此一来,熊志契是当定旁听者了。
少晴道:“我且讲个‘孺子牛’的故事。春秋时齐景公和儿子嬉戏,口衔绳索,扮学做牛,给儿子牵着走;其后儿子绊倒了,顺势把齐景公的牙齿也给抻断,故而后人称齐景公为‘孺子牛’!”
熊志契留意到她前后所讲的笑话皆不好笑,好像是特意潜移默化地在训诲或是点醒自己,每每道进自己的心灵深渊,比如这一“孺子牛”的故事,感触至深,长叹道:“父母舐犊情深,罔极无上,任谁都是封锁有差别,后代子孙实应行念坐思父母的恩情!”偷眼溜上她一眼,如月清晕、如珠璀璨,还真好看迷人。
少晴道:“再讲一个。春秋时候,秦穆公有一掌上明珠,韶名弄玉,任性刁钻,人皆惮之。后有一青年男子跨龙来到皇宫,大号萧史,教服了她。秦穆公怀恩戴德,乃将爱女许婚与萧史,了却自己怕她嫁不出去的一桩头痛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