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店后还没走上几步距离,洪洁瑜望了望四下里无人,即行发火,冲着熊志契竖眉啐声道:“你呀傻傻的,最容易上当。这套褂袍能值得二两半银子?哼,顶多本钱是一两,你如是识趣顺着那掌柜的口风,也只让他赚去一两,偏偏你这家伙就爱打肿面门硬充阔户,竟给他捏去一两多,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沐瑞凤道:“你不要出气熊大哥,他也是误听我的话给那掌柜钱的,要怪就怪我得了。”
熊志契心想:“先前又不出声,这会儿才发火,看得出来,你是存心要骂人的。”说道:“洁瑜,你安心,这钱横竖也是要还的。”
听了这话,才见洪洁瑜缓缓点头道;“也说得对!喏,你可须记得还钱,要是你胆敢不还的话,就算你利滚利。”接过他手上的五钱碎银,放入怀内。
其实,他们并不想再买东西,只是随便逛逛,正见前面围着一大堆人,吵声喧然。走了近去,看清是一名卖虾汉跟一位妇人争拗正紧。
洪洁瑜越众而出,问道:“怎么了?”
卖虾汉瞅见是她来了,旋即欢颜道:“洪姑娘,你正来得及时,烦你给我评评个理儿。”
洪洁瑜复问道:“究竟是出了甚事?”
那妇人一抖手提的小竹篓,簌簌有声,道:“洪姑娘,你不知道,我跟他称了三斤鲜虾回去,我家男人一看,说这是池养的并非湖出的。我就提来找他退还,但他死活都不肯给退,就吵了起来,你说气不气人?”
卖虾汉不忿道:“这些明明是湖养的,货真价惠。洪姑娘,你务须替我拿个主儿啊。”
洪洁瑜伸手入篓掏了一把虾儿来细细辨了有时,转对那妇人道:“大嫂,这些的确属于湖虾,他可没有诳你。因为江湖出者大而色白,溪池出者小而色青,你瞧瞧这些虾儿可有多肥多白。”
那妇人道:“真是这样?”
洪洁瑜豪概道:“单凭我‘洪洁瑜’三个字号,难道还会诳你不成?”
那妇人乐开门眉欢笑道:“我信,我信,我这便回家找我男人讲去。”跟洪洁瑜谢了一声,手提竹篓,迈开大步赶了回家。
余人也相继自散。
卖虾汉称谢道:“洪姑娘,这回多夸有你替我辩白啊!实在感激!”
他要奉送新鲜肥虾儿表谢,却给洪洁瑜推辞了,听她一本正经说道:“只要你所卖的是真货,便不怕有人会来掀你摊担。”
往前再走一阵,洪洁瑜跟一老妇谈话,熊志契趁机拉着沐瑞凤走到另一边厢,问道:“洁瑜在村中好像挺有威信的,是吗?”
沐瑞凤笑道:“是啊!她有才具,处事泼辣,尤为可贵的是她精通若干医道。你想呀,像此郊外的小村落中,大夫数量少且其艺业拙劣,因而有谁患了奇难杂症皆来找她医治,久而久之,她的名望也就日益远播了。”
熊志契点着头道:“原来她尚有这桩长处!”
回去后,熊志契好好沐浴更衣,换得服饰崭然一新,旧衣服则由洪洁瑜浆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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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熊志契居然往得浑不见想要离开的样子。
这日二更正二刻的时分,熊志契等三人均已分房安寝。
骤聆屋外传来惶躁钻心的脚步声,来到了门前,拼命地叩门,砰砰急响。幸好毗邻无有人住,没有搅扰到别人。
熊志契闻声跃起,披衣出来,正见洪、沐二女整衣出房,洪女手上还持着一盏油灯。
沐瑞凤过去开了板扉,道:“于大叔,夤夜之际,你赶得这样急,有何急事吗?”
熊志契看那于大叔走进屋里来,应有五十出头,手挽一盏白纸灯笼,汗如雨倾,满脸悸虑的神情,只听他气喘吁吁道:“洪姑娘,求求你快去看看我家媳妇吧,她要生了!”
闻言,洪洁瑜不由一凛,皱眉道:“怎会呢?我给她把过脉的,至少也得再多个把月才是分娩日子啊。”
于大叔跌足嘘叹道:“果叫祖宗不显灵啊!今儿傍晚那时,她一个不小心险摔了一跤,可能是受了吓以致影响了胎儿。不久前,她便不断大喊肚子痛,恐怕是要早娩,找来了接生婆,谁知……谁知却是迟迟无法生出婴儿来。我老夫妇急,儿子急,接生婆便叫老汉来求好姑娘发发慈悲,开一开恻急心德,速去帮帮忙!”
洪洁瑜听来,同样忧懑得跟什么似的,道:“好,我这就和你一块去看看!”
熊志契道:我也去。”
洪洁瑜道:“你倒不用去了,由表妹陪着我去便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