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板向他道:“客官,你人倒挺随和,要不要也来碗牛肉面尝尝?就当是老汉跟你赔罪的吧。”
熊志契暗忖,自己虽然不饿,不过若是一味干坐着也怪别扭的,所以道:“那好,就劳老板你给我来碗牛肉面,赔罪什么的倒不必了。”突然省起一事,又道:“老板,这张板桌我也包下了。”他是担忧洪洁瑜见他也在店里吃面,怕她“发了疯”,硬要包下这店,那自己就非得离开不可,不如就抢在她的头里,向那老板也包了这张板桌,她可就别想能赶自己走人。
那老板当然开心,应了一声,先去厨房交代擀面师傅弄面。
见着熊志契似此“耍滑头”,洪洁瑜越加恼火,两道寒厉的目光对他迸射过去,吓得他慌不迭地俯下了脑袋,转向师妹道:“时候都已不早了,咱俩赶早回去吧。”
沐瑞凤却是有心拖延,夹起一根细筋滑嫩的面条慢悠悠嚼着,还慢悠悠地咽下喉头,轻展柔腻的语音道:“这一碗面我还没吃完呢,如果就这样不要了,岂不浪费得紧?”
洪洁瑜恼瞪了她一眼,神气中倍显古怪莫测,道:“我的好师妹,你是几时变成如许崇尚俭朴的?这可真是美德呀。不如这样,叫老板拿个麻纸袋出来,兜着回去也可以。”
给她将了这一军,沐瑞凤灵活的脑筋暂时为之一窒,自我解窘道:“这倒是不用了。”
洪洁瑜见逼得一向伶俐的师妹哑口无言,心底可别提有多得意,展颜笑道:“喏,这可是你自己亲口说的,回去后可千万别对我有所抱怨。老板,结帐了。”
抹擦了嘴,会过了钞,师姐妹俩肩并肩走向门口。
只闻熊志契急切道:“洁瑜、瑞凤,你俩确真不再理我了么?”
洪洁瑜仍是玉面对着店门,俨然摆出一副没听见这话的模样。沐瑞凤同样是没扭头过来,右手则放在背后向着师姐指了指,像是在向他表明自己的无奈。
看着她俩的倩影在视线内隐没,熊志契实是捽紧心弦,满肚子是寒冰凛流,何等难受!猛力敲打着脑门,飞速地回想着,囔囔自语道:“这是怎么了啊?到底我是做错了什么事?才会惹得她们俩这么怨怼我,连话儿也不屑与我讲上半句?”只感脑袋沉重之极,在胸口仿佛堆上一座山峰,不由得直叹浊气。
洪洁瑜、沐瑞凤一同走在街上,但见万头攒集,极尽嚣哗,可她俩均是心神不属,对着这一切直可说是置若罔闻。
走着走着,沐瑞凤在失神间跟前面一人撞了个满怀,震惊之下,这才瞅清楚与自己相撞那人长得高头大耳、络腮茎茎、狼腰猿臂、衣着倒挺光鲜入流,约在四旬刚出头,眼瞅他一脸笑得蛮轻佻憎厌的,敢情他是刻意自行撞上沐瑞凤的?再瞧他身后身侧,挺立有四个粗雄体格的大汉,他们的神色也不大有正经。
沐瑞凤性格婉柔,待人宽仁大量,第一时间绝不会去想会否是那人故意自行撞上自己的,只认定是因自个儿神思不集中而致走路冒失撞着了人,满心存着歉意,连忙赔礼道:“不好意思啊。这位爷台,撞到了你,恳请你多加体谅,也请你让一让路,我姐妹俩也好过去。”
那人往日里是作威作福惯了的,听着沐瑞凤的赔礼道歉,只会拿来当是自己的福气,一双贼眼色迷兮兮地直盯着沐瑞凤上下打量,臭嘴张开说道:“不用跟爷说不好意思的,你就算多撞几次,爷也无谓。”色眼往洪洁瑜扫上几眼,无耻笑道:“两位好姑娘,我也希望你俩能赏我一个薄面,一起上酒楼去共酌数杯怎样?”
闻言,沐瑞凤嫩腮通红,又臊又气,微微俯低着俏脸。
洪洁瑜则是蛾眉倒竖,冷冰冰地瞪了那人一眼,从牙缝里挤出话儿来:“喂,你这人也真是的,我师妹都叫你等让一让路,你们可听见了没?”
那人直似听不见此话一般,继续在涌集的大街上肆无忌惮地执意邀请两位美貌姑娘上酒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