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得胜回朝,对于慕容泫手下的那些将领,尤其是出自慕容泫嫡系的部将来说,总有那么几丝不得劲。原本以为太子会换人,谁知道太子不但没有换人,还好好回到了东宫,这换了谁都得沮丧。
比德真就是这沮丧大军中的一员,他一天之内都不知道叹气几回了,要不是大家都打了胜仗,不知道还以为是被叛军给打的满地找牙呢。
“我说你这是怎么了?”秦萱驱马到比德真身边,“该别是你娘子又说要把你赶出去吧?”上回比德真娶老婆,结果被当年的风流债找上门,新婚妻子勃然大怒,不愿意自个多个便宜儿子,立刻就把他轰出门,后续她也没关注了。不过照着鲜卑女人们的脾气,比德真肯定好过不到哪里去。
“我倒宁愿我婆娘把我赶出来。”比德真来这么一句,他看了一下四周,压低了声音,“秦萱,你是汉人,也对那些弯弯绕绕懂得比我们多,你看陛下到底是个甚么意思?这话都已经对大王说了,可是这翼州叛乱已经被平定,太子和个没事人一样。叫人看不明白啊。”
“……”秦萱听比德真问起这事,她脸上的笑也淡下来,“这事不要和其他人提起。”
“我当然不会傻到对别人说这话,要不是看在你我都是兄弟的份上,我哪里会问!”
“陛下的心思,我也不是很明白。”秦萱心下有些担心皇帝其实已经看出马脚出来了。这世上的事,只要你做了,那么就一定会留下痕迹,不管花费多少工夫去抹杀这些痕迹,总是会有些蛛丝马迹。就看有没有那个本事查到了。
她觉得皇帝要是察觉到了什么,会不会对慕容泫不利。她知道慕容奎是皇帝也是个父亲,可是慕容奎的那些个父爱基本上都给了慕容明,留给其他儿子的几乎少的可怜。看着太子慕容煦嫉妒兄弟们的架势,就知道慕容奎基本上就没怎么关心过他。太子不敢冲父亲发火,所以就只能对着弟弟们来了。
慕容泫手下的那些领兵的人,除了她之外,其他绝大多数是镇守在边关或者要塞上,远水救不了近火。
最近从邺城里头传过来的消息,说太子回到东宫之后,一切如常。皇帝没有对太子怎么样,同样也没有对太原王手下人还有中山王如何。
但她心里总是不安稳。放心不下。
“不过,陛下之前对大王说的那些事,恐怕是做不得数了
。”秦萱长叹,好事多磨,她也知道皇帝说话不一定算数,可说起来,还是想要叹气。
“还能这样啊。”比德真低低道,“看起来,陛下说话还没有我家阿爷管用呢。”
“我家阿爷说话,用你们汉人的话讲,那就是一言九鼎,说了就说了,绝对不反悔。”比德真有些不服气,“陛下怎么能这样呢。”
怎么不能这样了。走的越高,就没有几个道德良好的人。真要是有道德的人,慕容奎恐怕也走不到今天。
“阿爷想要儿子如何,儿子就得这样。”秦萱拉住马缰,让战马走的慢一些,“算了,这件事不要去想了。”
不要去想,不代表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邺城内不少人都知道皇帝曾经对太原王说,平定了翼州的叛乱,那么就让他做太子。太原王不愧是名将,出手不过两个来月,就已经平定了叛乱,而且已经在返回邺城的路上了。
病榻上的裴松得知长叹,“这下,太子和太原王是真的不死不休了。”他看向服侍在病榻边的裴敏之,“二郎你还不打算收手么?”
裴敏之长相上更像生母,秀美的长相几乎如出一辙。
“阿爷,儿也是被陛下任命,进退之事,非儿能左右。”裴敏之道。
“裴家迟早是你当家做主,怎么走能走多远,都看你的。”到了如今裴松也只能认命,“士族并非以争权夺势立身,宫廷中不管争权多激烈。静观其变,才是我们要做的。贸贸然踏足进去,万一失败了……”
“不会失败的,阿爷。”裴敏之轻声道,“阿爷辅佐太子,儿辅佐太原王,不管将来哪方得胜,裴家将来富贵都是少不了的。”
裴敏之早就将这些摸的清清楚楚,他不是裴道之,父亲说什么都觉得是对。
裴松浑浊的眼珠子怔怔的看了裴松之好一会,半晌都没说出话来,过了许久,才长长吐出口气,“你和你的生母真是不像。”
裴敏之生母是个什么样子,裴松早已经忘记了,再怎么回想,也不过是个模糊的影子。不过当年能入他眼,应当是个温顺的性子。
裴敏之心中讥讽一笑,没有做声,过了会外头的家人轻叩门扉,裴敏之站起来出去和家人说了几句话,不多时回来,“阿爷,太原王回来了。”
慕容泫凯旋归来,慕容奎也有所表示,他立刻下令要在皇宫中摆开宫宴,为慕容泫庆贺。
有才能的儿子打了胜仗,自然要有所表示,至于之前的事,他可以慢慢向两个儿子表示。他的儿子们就没有傻子,都是聪明人,知道他的意思。
慕容泫回到邺城,民众们纷纷出来看热闹。魏晋之风中,有一条就是好色。这个好色并不是说好女色,而是好男色,这年头长相好看的男子比美女更要受人欢迎,就连那些士族子们都搔首弄姿,相互比美。眼下和当年距离不过是几十年,这风气还没有完全褪去,胡人们的到来,也没有将人们的爱美之心消磨下去,反而看着那些带着异国情调的美男子,他们还越发兴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