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奴婢瞧着您今日的气色好了不少。”惠哥喜笑颜开,一面说着一面将一碗粥细细的喂着海兰珠服下。
海兰珠倚在床头,闻言只是笑了笑,或许,这几日是到了回光返照吧。
“惠哥,这粥里放的是什么?怎么感觉以前都没吃过?”海兰珠略微疑惑,轻问出声。
“主子,这粥里搁了极其珍贵的补药,奴婢特意去问过太医,太医也说这药方都是大明的宫里流传许久的,对久病体虚的人大有裨益,有的,还说会起死回生呢。”
“这是皇后娘娘送来的吗?”海兰珠疑惑更甚。
“不,”惠哥摇了摇头,踌躇一会儿,开口道;“这是鳌大人托人送来的。”
海兰珠一怔,沉吟半晌,只默默道了句;“他也是有心了。”
“主子,皇上出征前的那一日,咱们去为皇上送羹汤,不想您与奴婢的对话都让鳌大人听去了。”
“是吗?那他,是不是知道了我”
惠哥看着海兰珠的眼睛,只愧疚道;“鳌大人心思缜密,奴婢实在瞒不过。”
“算了。”海兰珠苦笑一声,轻叹了口气。徐徐道;“让他知道了,不过是徒添伤悲罢了。”
“主子,鳌大人的心思,你”
“惠哥。”海兰珠打断她的话,轻语;“我是皇上的女人。宫里闲言碎语都能要了人的命去,往后,你切记不要再去麻烦鳌大人,以免害了他。”
“可是这药对您的身子这样好,到了如今的地步您还为着别人着想?”
海兰珠说了这许久的话,早已是乏得很,面色也是惨白,她虚弱的摇了摇头,拍了拍惠哥的手;“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只是,再好的药都没用的。我自个的身子,自个清楚。”
惠哥还欲再说,可看着海兰珠的神色终是止住可话头,只服侍着海兰珠躺下,无微不至。宫外,月光清冷,鳌拜负手而立,遥遥望着关雎宫的方向。坚毅清俊的容颜却满是伤痛之色,良久,他伸出手,轻抚着一旁的骏马,只淡淡道;“奔霄,你可知道,我最爱的女
人,她将不久于人世了。”语毕,鳌拜合上眼眸,挺拔的身躯落满了悲伤。
“可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去看一看她的理由都没有。”他睁开眼睛,眼底隐有水光闪动,“位极人臣又如何?荣华富贵又如何?我这一生,不过是个笑话。”
他轻笑出声,收回手,眼眸却是坚毅似铁,只凝视那方遥远的天际。
“无论如何,我都是要见她一面,最后一面。”他低语,却是悄悄握紧了拳头。
只余薄纱般的月光倾泻在他苍凉的身上,他便那样站着,久久不曾离开。
“皇后娘娘吉祥。”惠哥刚为海兰珠梳洗过,便瞧见哲哲领着热议娜扎走了进来,当下只站起身子,敛衽行礼。
“起来吧。”哲哲抬了抬手,走至床边。
“皇后娘娘”海兰珠撑起身子,吃力的要行礼问安,却被哲哲一把扶住,她柔声道;“你身子不好,这些虚礼赶紧儿免了。”
海兰珠不在推辞,复又躺在床上,哲哲望着她气若游丝,形容枯槁的摸样,却实在说不清心中究竟是何滋味。
“你们先出去,本宫与宸妃有话要说。”半晌,哲哲移开了眸光,吩咐道。
惠哥一惊,立时看向自家主子,海兰珠向着她微微点头,她方才掩下眼眸,行礼后与热议娜扎一同退了下去。
“皇后娘娘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海兰珠一脸恬静,静静注视着眼前的女子。
哲哲迎上她的视线,躺在床上的女子,占据了她丈夫的整颗心,自己是那样的嫉妒过她,怨恨过她,但同样的,她又那样的羡慕过她,恨不得用自己的一切去与她交换,哪怕只是她短短的一天。
可此时,她便这样睡在那里,她终是个没有福气的,消受不了皇恩,红颜薄命。
哲哲念及此,只觉一切的恨与妒,都渐渐远去了。这么多年,她都要忘却了,这个女人不仅是自己的情敌,也是她的侄女,是她的亲人。
她深深吸气,长长叹了一声,方才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