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夕,邺城一分为二。五万禁军持兵相对,三万镇守于水阁外侧,两万包围在最外侧。
街道之上行人寥寥,来往官兵却络绎不绝。各大衙门通宵达旦,例行的早朝却无声消失。因为当今圣上,如今已不在宫中。
就像昨日目睹一切发生时百官心中所想——大魏乱了。
虽说乱了,但是整个邺城却是陷入了史无前例的寂静。尤其是集结了全部禁军的水阁,更是能听得到飞鸟入林的声音。
湖心绣楼外,数十名医者战战兢兢站成一排。自昨夜被人从床榻之上直接抓过来,他们在巨大的惊吓和惶恐中被安排给一位伤患看诊。说出诊断结果之后,便被人带到此处站着。如今早已饥肠辘辘,却无一人敢发出一丝声响。
好在这阁楼的四周都挂了挡风的帘子,又因为处在湖水之上,所以并不会感受到寒冬的凛冽。
他们所有人看诊的病患是同一位,正是此刻躺在绣楼中的那位姑娘。那位姑娘伤的太重了,被箭矢当胸穿过。撑到还能活着是因为箭矢射进去的时候堪堪擦着心脏边缘过去了,没有伤及根本。
可若是要将箭取出来,是否还能幸运地避过心脏,所有人给出的都是同一个答案——听天由命。
而给出这个答案之后,他们便被魏王殿下命人送了出来。一个接一个,等候在绣楼之外。魏王听到诊断结果之后什么也没说,但是看着一个接一个的同行不断进去又不断出来,这些人的心却没来由地收紧了。
人对于危险是能自动感知的,此刻所有人都感觉到,若是里面那位姑娘不能活,他们今日想要安稳地走出这座水阁,似乎会是极难的事情……
阿琉和疏瞳跪伏在床头,默默垂泪,不敢有丝毫动静。宇文愈坐在床榻边沿,从昨夜一直到现在。随着所见的医者越来越多,他身上的戾气也越来越重。
顾蕴躺在床榻上,左侧的衣物被剪下,露出纤细润白的手臂和精巧的锁骨。以及锁骨之下两寸,那乌黑的露在肌肤外侧的箭杆。
箭杆周围的血已经凝住,仿佛将箭杆和血肉粘在了一起。
顾蕴戴在脖子上原本藏在衣物里面的一条吊坠,昨夜因为一番颠簸滑落出来,那是一个从羽箭上截下来的箭头。阿琉见到之后想要帮顾蕴取下,却被宇文愈阻止了。
他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这枚吊坠的来处。
“都出去。”
这间屋子寂静了数个时辰,突然听见说话声,疏瞳和阿琉具是一愣。抬头看向宇文愈,后者却不再继续开口。
两人犹豫片刻,从地上起身退出。
……
顾蓁正提笔疾书,突然毫无预兆地一阵心慌。她惊的身体微颤,大滴墨汁从笔尖落下,把即将完成的一封书染污了。
一旁的离芷伸手将废掉的纸张拿下,又重新拿过一张铺展开来。
“可有阿蕴的消息?”顾蓁弃了笔,转头问道。
离芷从今日接到的还未来得及拆看的一叠信函中翻找,然后对顾蓁摇了摇头。她有用手比划了几个动作,问顾蓁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无他,”顾蓁道:“就是忽然想起了阿蕴。”
“有宇文愈在她身边,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何峮过来了。顾蓁收敛心神,待人进来之后开口问道:“有回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