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阳沉吟半晌说:“别惦记我了,我是个待罪之身。”
罗小罗一惊:“你说什么?”
麻阳:“原谅我,具体的不方便多跟你透露,你只要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值得你托付感情的人,就行了。”
以罗小罗原先的性子,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
罪?什么罪?谁敢治他的罪?天塌下来我站在凳子上给他顶着!
要是知道了麻阳有什么难处,她非得撸胳膊挽袖子,抡大锤上阵亲自为他扫平障碍不可。
但是经过这么长的时间,相思催人成长,再加上那些不算称职的“军师(热心女同事们)”的谆谆教诲,以及家中的变故使她学到的世态炎凉,现在她的心性成熟了许多。
她想,既然人家说了不能多讲,就还是不要逼问了吧。
但是她又不放心,忍不住在心里继续猜来猜去,以至于两个人之间出现了冷场的局面,一时只听得到搅拌咖啡和用吸管轻轻吸果汁的声音。
过了好半天,罗小罗又想起一件事:“但是如果你不能接受我的话,就也不能接受别人,对吗?”
麻阳没想到她还在这问题上较真儿:“是这样。”
罗小罗:“好吧我不多问,但是你已经答应了教我书法的哦。”
凭良心说,这个要求并不过分,而且麻阳确实也想为她做些什么:“那个没问题。”
罗小罗嘴角扬起一抹愉快的弧度。
两个人主要不是来吃饭的,甜点只是用来意思意思,两人随便吃了几口。
麻阳看了看表:“我还有事,咱们走吧,先送你回去。”
罗小罗没有拒绝。她不想错过任何一个跟他单独相处的机会,才不管他是不是什么待罪之身。
她认定麻阳先生是一个好人,这个“罪”也许是他自己对自己要求太过严格而自封的,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他这么好、这么有能力的人,能犯什么大错呢?要是真有什么大罪,法律早该制裁他了啊。
就算真有什么,她也愿意跟他一起承担后果。
“这袋东西你一定要拿啊,就算放在仓库里让它落灰都没问题。”
“那怎么行呢?我专门找个玻璃柜把它们贡起来。”
两个人站起来,刚走出门口,罗小罗忽然说:“等一下。”
麻阳以为她忘了什么东西在座位上,停住等她回去拿。
没想到罗小罗忽然身形一矮,不见了。
麻阳的第一反应,她是不是踩到假冒伪劣井盖了?那得赶紧救人!
可是一低头,发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她居然蹲在了自己的脚下。
麻阳刚想问“你这是干什么”,就见她正在很仔细地替自己系一只脚松掉的鞋带。
麻阳跟巫山一样,常年上班西装革履,皮鞋他又特别喜欢系鞋带的那种。
小罗知道,虽然麻阳先生现在已经对义肢适应得比较好,走路甚至慢跑,外人都看不出破绽,但唯独蹲下身去不太方便,也不易保持平衡。所以,见鞋带开了帮他系是理所应当的。
周围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说这女生爱得也太卑微了吧!
这男的西服革履,有手有脚又不是老弱病残孕,为什么要女的帮他在公共场合系鞋带?把喜欢的人宠成这个样子,以后有她好受的嘞。
罗小罗并不是完全听不到别人的议论,也不是完全看不见旁人的目光,但是她不介意。
麻阳两次弯腰拉她,她都坚持要系好了再起身,然后故意大声说:“你膝盖有伤不方便弯腿,谁让咱是护士出身呢,爱操心,职业病呵呵呵。”
这是说给旁人听的,省得他们诟病麻阳先生大男子主义。
大家一听,哦,原来是这样啊!误会了。这一来,两人的面子都得以了保全。
麻阳的喉结动了动:“小罗......”
罗小罗咧着嘴宽他的心,顺势挽住了他的胳膊:“没事儿,咱们走吧。”
一种女人特有的体温贴近了他。
有那么一刹那,麻阳有些恍惚地想,当年初见沈长歌的那个午后,如果不是温暖的阳光刚好打在她美丽的面庞上;如果不是刚好有一缕温柔的发丝,飘落在她白玉般无瑕的脖颈上;如果她没有端庄地微笑着,用提琴般动听的嗓音对自己说“欢迎你到巫氏来”......
这难忘的一幕当中,哪怕有一个步骤不是那么协调,也许自己就不会爱慕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