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的野孩子,这么没有教养,胆打我儿子!”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一脸母老虎气概的女人。
姚明明一吃惊,手就松开了。小男孩乘机爬起来,踢了她一下,然后,哭喊着朝这群凶神恶煞跑过去。
“妈妈,妈妈,她欺负人!”
姚明明也不傻,她赶紧拿出长腿优势,在附近的几条小街上兜了两下,逃了个无影无踪。等她穿过一座小学,来到一条到处是厕所臭气、浮着臭水的小胡同,意外的看到一段平房。这些平房上的红砖都起了青苔,虽然也冒着炊烟,但是更像是游戏里要冲出怪兽的地方。就在她想着要不要从这里快跑、穿过去的时候,忽然听见后面又有小女孩喊:“就是她。”
姚明明刚要跑,就发现这一回追上来的,是那个刚才被围在当中间欺负的小姑娘。她还带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
这个女人,看去有六七十岁的模样,头发都花白了,烫的发卷子都松得没形状了。穿着一件不知道穿了多久的砖红色布面的面包服,看起来像是一根过期了很久的瑞士卷。但是老妇人的样子却带着一股温和的书卷气,她赶紧向姚明明道谢。
“不用客气,我---我其实就是路过看见的。”姚明明心里却翻滚着一股自豪,她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一股“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侠义味道。
“闺女,你是来这里旅游的?”老女人很好奇着:哪有人快冬天的时候,来冷风刺骨的济南旅游?
“我是---是从南京过来的。南京有一位戴先生,说这里有一位刘先生,认识武玉环先生。”姚明明天生大嘴,一扭头就忘了小戴先生叫她和文森特别四处说的事情。
但是,这世界上偏有一种瞎猫专门碰上死耗子的好事。
老女人听了,非常吃惊:
“啊,你就是戴先生打电话来说,要过来的那位啊?他们还给了我们你的电话。但是两个电话,我们都没有打通。”说着,老女人再一次拨了其中一个电话,姚明明的手机就开始放出一段韩流歌曲的铃声来。姚明明这才发现这个电话,在自己的手机未接电话清单里已经显示了四回了。大家哑然失笑。
老女人就领着姚明明,穿过这条让人几乎不能呼吸的、又臭又脏的小街,到了他们住的印刷厂宿舍。这座印刷厂原本是计划经济时代用来招收残疾人和没人乐意要的人员的地方。这没人乐意要的人员,主要包括了城里原先的老户口、但是不小心进过监狱,或者其他不招待见的类型。现在这印刷厂,早就跟着对面的第二轻工业厅(简称“二轻厅”)、石料厂等从前的古董单位,一起消失了。
这片印刷厂的旧厂房中,大部分已经卖给了开发商开发新小区。还有的,就是如同鬼魅一般的、几处杂乱砖头房子,隐匿在一片靠着没人打扫的旧公厕、没卫生许可、做外卖小吃的作坊前后。
“原来刘先生家就在这里啊。”姚明明不明白为啥他家也和戴先生家一样破败。
但是,其实刘先生家正好跟戴先生家相反。老刘先生因为曾经是工厂的工会副主席,又能掐会算,在改革开放后很得赏识。过世前在新小区里分了一套不是特别新的好宿舍,有四间房,外加一处宽敞的客厅。这家还有一点跟戴先生不同,不养猫,而是养了一缸缸的热带鱼。这鱼缸搭配着客厅暖气边的花花草草,还有八成新的家电,倒是一副中等人户的富裕气象。
刘老太太把姚明明领回来以后,就给她倒了一杯热水。然后又从屋里唤出一个中年戴眼镜的男人来。这个中年男人看起来虽然斯文,但是举手投足,似乎很不耐烦。他大概是听了刘老太太的介绍,知道姚明明就是戴家拜托过的人,又是救了自己家孩子的人,但是他还是对姚明明没有什么好气:
“姚同学,要找的东西,我这里没有。”
姚明明瞪大一双蠢萌的眼睛看着中年男人。
“所以,不好意思,你白从南京跑过来了。”中年男人站起来,给姚明明加了一杯水,推了推桌子上的糖盒子,示意她就是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