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阿尔伯特-张气呼呼的回到家。他用眼角瞥到物业管理员对自己,现在是能躲多远就多远。家里也是一团糟,惹事的老婆在医院,女佣打发了,孩子在母亲和大哥那里,家里连一口可以直接喝的纯净水都没有。他干脆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冰啤酒,一口气喝下去,然后又是咔咔几罐,也都是一口闷。很快,他就跑到厕所一阵呕吐,吐完后就醉倒在厕所门外的走廊上。第二天一早,他朦朦胧胧睁眼一看,已经快九点了。所以,他上班也迟到了。可是银行18楼的气氛却非常诡异。所有看见他的人,都像是见了鬼,非得绕着他走。才坐下,上司高先生的助理简小姐就跑过来,告诉他,高先生在找他。
这一次,高先生的房里没有一个人,连高先生自己都不在。阿尔伯特-张刚想退出来,就发现上司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只红胶皮做的圆图章。他信手拿起来一看,魂都差点飞了。这颗图章,就是自己昨天在文具店里叫人帮忙做的那颗假公章。这东西怎么在这里?!
这时,高先生从后面推开门进来。他看着阿尔伯特-张捧着假公章,没有马上说话,只是安静的坐在他会客坐的小沙发上。
阿尔伯特-张赶紧跑到上司跟前,他就差跪在上司脚前了:“高生,我----我没有使用过这东西的。”他不打自招。
高先生也不回答,只是到走到老板桌跟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丢在阿尔伯特-张面前。阿尔伯特-张哆嗦着捡起来一看,差点心脏骤停。这文件不就是夏露妈妈塞给他的那份简体字的赔偿文件吗?怎么在这里?他急忙翻开,上面还戳着一个鲜红色的圆印。
“回去自己办公室。”上司冷冷的说,但是眼睛却轱辘了一下。
这两样东西,都是李向耀刚才亲自送过来的,说是在Cyrus的办公室发现的。说话的时候,李向耀很特别没进高先生的办公室,守着整个18楼进进出出的员工说的。再加上昨天Cyrus出事,大家免不了把阿尔伯特-张当成了凶嫌。而且话里话外,李向耀还对高先生透了一个意思:不明白高先生这样的精英,怎么用阿尔伯特-张这样的蠢材。
但是,高先生听见这则故事大王,则很好奇李向耀是怎么这么准确且迅速地拿住阿尔伯特-张的“杀人证据”的。至于是不是阿尔伯特-张真的拿他的信封刀给了Cyrus一下,在高先生这里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看见阿尔伯特-张癞皮狗一样的反应,高先生确认李向耀又在捣鬼。不过,这一回,李向耀玩过了头,高先生决定将计就计,用这个机会,在雷先生和李向耀之间打进一个楔子,确保李向耀不能越过自己、先进入董事会。
阿尔伯特-张却以为上司要处理了自己,一头跪在了上司脚前,抱住了高先生的脚:“高生,高生,我是一心为了银行的业务啊!我----”高先生不为所动,还一把薅起他,提了就去见雷先生。过道里经过的同事们都避在两边,不敢出声。
银行执行总监雷先生的办公室,在大楼的二十九层,占了一个非常好的、俯眺整个海湾的位置。玻璃幕墙上一半是天,一半是海,显得特别气派。
高先生客观的向雷先生汇报了一下阿尔伯特-张的假公章和假合同。他虽然没有提Cyrus被袭击的事情,但是话里话外,听起来都像是要把嫌疑导向了阿尔伯特-张。阿尔伯特-张还没来得及打听八卦,或者收看早上的新闻,听不大懂上司话里的玄机,只能恐惧的看着雷先生的办公桌,和桌面上映出来的倒影。
雷先生差不多五十几岁,但是一头的头发保养的非常好。他是一个六国混血儿,虽然头发是黑褐色的,但是光下却是深金色的。眼瞳也是深深的蓝色,盯着人的样子很像一头冰原上的头狼。他身材又高大,很有压迫感。他走近高先生和阿尔伯特-张的时候,阿尔伯特-张觉得自己和上司都在发抖。
看看阿尔伯特-张的小把戏,雷先生没有立即表态。他示意阿尔伯特-张为自己辩解一下。
阿尔伯特-张通红着脸,一五一十的把自己想从夏露妈妈那里套魏武骆宾电话、刻了假章骗人的事情都说了一遍。雷先生又扭头看着高先生,高先生就退出了雷先生的办公室。然后,雷先生帮阿尔伯特-张掸了掸西装肩膀上掉落的头皮屑:“我很欣赏你一心为银行!”
阿尔伯特-张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眼睛看着这个混血老板。
“要是你能为年夫人找到人,我不介意会同其他董事们讨论,把这东西变成真的。”他扬了扬另外一只手里的假合同。“这样,你就不必担心了。”
阿尔伯特-张热泪盈眶,刚才他还以为雷先生会叫人报警呢。这一下,他得救了。他心里对老板充满了感激,真恨不得即时为老板肝脑涂地。然后雷先生背过身,示意他可以退出去了。阿尔伯特-张才唔噜着感谢声,从办公室一路倒退着到门口,出去了。
阿尔伯特-张刚回到自己的楼层,就看见李向耀从高先生的办公室里出来。李向耀对阿尔伯特-张露齿一笑,好像知道他得了大赦一样。这一笑,让阿尔伯特-张从刚才的惊魂中,稍微清醒了一下。他意识到事情有蹊跷,如果高先生真的要处理自己,是不会揪着他去见大老板,正大光明的对付自己的。这不符合银行办公室政治的套路啊?
阿尔伯特-张再一想,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头。他一进到自己办公室,就把公文包倒了底儿朝天,那份简体字合同居然还在!唯一少了的,就是夏露的体检报告和那只假公章。刚才自己去见高先生的时候,自己办公室的门是锁着的。昨天自己出门也从没让公文包离开过自己,除了在医院里和老婆打架那会儿。他的心突突的跳了起来,唯一能拿走假公章的,就是自己的老婆。
突然,他又想起李向耀昨天早上说,李太太听说老婆住院了的事情。阿尔伯特-张打电话去私人医院,确认昨天都有谁探视了妻子。果然,昨天整一天,只有三个人去看过老婆:早上是李向耀的老婆詹妮,下午是自己,傍晚是一个登记为徐琴的女人!因为老婆的手机还在自己这里,阿尔伯特-张听医院说老婆已经出院回家了,他就打电话到家。电话里,老婆听起来却比他还有理:
“我怎么知道!”
“你别闹了!那件东西是要命的啊?”
“你不是还没有死吗?”
阿尔伯特-张气得一口气砸了座机听筒。五分钟后,换张太太主动打过来,她的口气里已经没了刚才的泼辣:“亲爱的,我----昨天只是看见这么份文件,不小心落在医院了---后来,我叫玛利亚来收拾。可能----是她看见上面有个女人的名字和联系电话,就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