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简小姐就打电话过来:“阿尔伯特,你在哪里?”
“我---我在自己的办公室。怎么了?”
“高生叫你到17楼王生的旧办公室。”
等他进到这间、上午没机会溜进来的办公室时,里面已经高朋满座了。王雯会客用的沙发上,坐着年夫人的律师罗百年、李向耀、和高先生。两位私人银行部的客户经理,早上负责替李向耀看门的两个年轻同事,以及一个身材练得很不错的三十几岁的男人,环绕在沙发的两边。
高先生坐在李向耀和罗百年的对面,一边给胖律师倒咖啡,一边看都没看进来的阿尔伯特-张一眼。
“泰德说,你老婆刚出院?”
“高生,是的。”
“一会儿我还有活动,你准时下班回家吧。”
阿尔伯特-张诺诺的点点头,出去了。他不明白上司这是唱的哪一出。
一下班,阿尔伯特-张就按着打听来的王家新地址,到了深水埗元洲街。正值大家下班时刻,马路上满是飘着打工仔风格的行人。周围店铺,和上面最多二十层的老楼,满是黑色和深绿色的青苔痕迹,很是破败。让阿尔伯特-张一下想起自己家当年贫穷的样子。
想想王雯活着的风光,银行家不知道王太太和女儿怎么适应这里。于是,阿尔伯特-张去了趟超市,买了一堆、他估计着王雯12岁的女儿会喜欢吃的“贵价”零食和进口水果。才上到地址上写的那座老楼,就看见这楼里虽然也有保安,却老得只打瞌睡,有等于无了;而且电梯小的好像一架立起来的棺材。等他拍王家的门,就听见一个有点惊恐的女人声音:
“哪位?”
“王太太,我是XX银行私人投资部的阿尔伯特-张。我今天在银行看见有一样王先生的遗物,所以给送过来。”
一个满脸憔悴的瘦小女人,从里面打开了门。她身上还穿着一套劣质的黑西装,好像酒楼传菜员穿的工作服。她的身后,房子特别的小,虽然卧室关着门,客厅里只有一张小饭桌和两把椅子,阿尔伯特-张还是觉得,自己在这里一转身就会撞到墙。他不好意思坐下,只是赶紧放下超市袋子和口袋里的奖状,说了声再见,就要走。
王太太看见奖状愣住了。她一下从阿尔伯特-张背后伸过手,把门关上了。
“王太太,这是?”阿尔伯特-张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王太太红着眼圈,让他等一下,就回身进了卧室。一会出来,拿了一封看起来有点皱的白色小信封。
“我先生出事情前曾经说,如果未来有同事上门给我们送遗物,就把这个交给那位来送东西的同事。”
阿尔伯特-张懵懵懂懂的点点头,揣起信封,出了这座旧楼。路上,他忍不住打开了白信封,里面是一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条,写着“待查询:家庭备忘一份。备注:年夫人提供的资料,与部门首脑级获得之遗嘱不符。”
阿尔伯特-张立即想起了林洛的话,还有中午高先生和李向耀的那番对话。然后,他又努力回忆,王雯出事前,他们两个部门联合招待年夫人一行时,王雯有没有问到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他怎么想,也想不起有什么特殊之处。
突然,他记得自己在会议上、曾经用手机录下了会议谈话内容。他就急忙赶回家,连老婆递过来的拖鞋都没理,直接蹿进书房。等他打开电脑,却发现,自己的云端储存空间里,这半年所有的会议记录都在,唯独少了这份记录。难道太太把自己的云端也卖给了李氏夫妇?
“Vivien,Vivien,你是不是把我的云端密码给了詹妮?”
张太太赶紧摇头:“没---没有。我在那上边还备份了我的股票买卖数据。不可能把密码给人的!要是泰德他们有你云端的密码,肯定知道当初我没有卖股票啦---”
“什么意思?你买卖股票,跟李向耀有什么关系?”阿尔伯特-张头一次听说,在老婆炒股票这件事上,李向耀也有掺和。
张太太愣住了,她原本不敢告诉丈夫,是因为这涉及了她的两个秘密:“私房钱”和“李向耀对自己有非分之想”。但是事到如今,李向耀连个屁都没帮过自己,而且她已经没了私房钱,只有私房巨额债。于是张太太就把李向耀老婆带着他们几个妇女,通过内幕消息炒股的事情,和盘托出,还顺便提了一下,最后一次是李向耀特别指导自己买的股票。
阿尔伯特-张听得一阵天旋地转:脚下的房子,之所以被押给了别人,自己家的巨额债务之所以压得自己跳楼的心都有,就是因为李向耀这个人渣啊!
好在阿尔伯特-张又想起,因为那天夏露出事,自己还特别在家里的电脑本地硬盘上多备份了一次会议录音。他拿出来一听,只确认了一件事:李向耀就是偷走自己录音备份的人。
唯有在这场会议谈话里,年夫人的律师罗百年提过遗嘱到期日,财产有被充公的可能性。但是,他只是小声跟王雯嘟囔了一句。而背景杂音里,李向耀正在和高先生、阿尔伯特-张拼动静大。想想今天高先生在回答李向耀的稍许停顿,也能佐证:三个人当时一味讨好夫人,并没留意这话。
这么说来,王雯就是死在了“好奇”上:他想知道这段条款出处的“家庭备忘”在哪,想去看遗嘱原本,所以去高先生办公室偷机密钥匙房间的门卡,送了命。那么,又是谁对夏露和Cyrus下的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