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贵嫔原是孝宁皇后的陪嫁丫鬟,听说当时她跪在地上不停地向孝宁皇后叩头哭求,说自己一时糊涂才犯下大错……”
一旁的圆脸男子也不甘落后地抢着说:“对对对,我也听说了,而且皇后娘娘又是孝宁皇后的义妹,说不定这里面真有什么猫腻。还有皇上的皇位,来得似乎也不那么名正言顺,听说先帝……”
实诚本分的小二见几人越说越离谱,越说越没轻重,甚是惶恐,连忙出声阻止:“这种话也敢乱传?不知道现在上头查得很严,下令宁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吗?你们不想要脑袋了是不是?”
那三个男子闻言皆不由自主地缩缩脖子,没敢再继续谈论,沉默着把盘里剩下的少量菜肴吃完后,就起身出了酒肆。
林长歌神色平静地从腰间摸出一锭银子交到小二手上:“再拿两壶酒来,余下的不必找了。”
小二被手中白花花、沉甸甸的银锭子惊住了。要知道,这可抵得上他们这个小店十天半个月的进账啊。
于是,小二心中的惶恐顿时被狂喜取代,边把银子往怀里塞边激动地道谢:“谢客官赏,谢客官赏。客官稍等,小的马上去给客官准备。”
待小二把酒送来又转身走远后,青衣长者才看着林长歌沉声道:“我早说过青城公主是不死身,除非自然死亡,否则没有人能真正杀死她。现在你总该相信了吧。”
林长歌端起酒杯,把杯中酒水缓缓饮尽后,一脸淡漠地说:“那又怎样,与我何干。”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青衣长者定定望着他,一字一句道:“与你有没有干系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只想提醒你,这是你心中的结,逃避无用,只有慢慢去化解,方能得解脱。”
林长歌脸上露出些许嘲弄之意,不想在这些对他来说已无任何意义的事上纠缠,径直说道:“从一年多前见到我开始你就一直跟着我,现在我要回家了,你也要跟我一起回去吗?但我把话说清楚,就算你跟我一起回去,我也不会做你的徒弟,这辈子都不会。”
“你可真不是一般的固执,也不是一般的傻,教你起死回生术都不愿学。也罢,既如此我就不勉强你了。”
青衣长者叹息着站起身,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锦囊放在桌上,“临走前送你一样东西,或许某天你会用到它。”
“慢走。”林长歌淡淡说了句,静静望着青衣长者的身影消失在夕阳的余晖中。
接下来,林长歌没有去看锦囊里究竟装的什么,甚至连目光都不曾多在上面停留,只是一杯接一杯地饮酒。
很快,桌上的酒被一扫而空。林长歌本想再要几壶,可看天色已晚,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起身准备继续往家赶路。
当林长歌正欲离开时,不经意间扫到桌上的锦囊,目光先是一滞,接着轻轻笑了。
只是,笑容就像即将来临的夜晚一样,带着说不出的苍凉寥落。
片刻后,林长歌把锦囊随手丢弃在地上,决绝地转身离开,不曾回头多看一眼。
他承认,曾经,他是爱她如痴如狂。
他还曾发誓,若能娶得青城公主,荣登大位之日便昭告天下,为其散尽六宫,许其一世尊宠。
可这一切,在四年多前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都结束了。
不得不说,她很聪明,懂得杀人最毒莫过诛心,所以就肆无忌惮地嘲笑他。
笑他自作多情,笑他愚蠢至极,笑他不及她的夫君分毫……
当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他用断肠散结束自己生命的那一刻,他心中只有一个祈求,祈求与她死生不复相见!
前尘往事,皆已随风而散,散不去的,也终将被岁月的风沙掩埋,直至看时了无痕迹,听时心无波澜。
现在,他不再是大乾王朝的皇太子齐祯,他只是丞相府七少林长歌。
不管今生还是来世,她的爱恨生死,都已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