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生林一下大哭了起来,双手掩着面,哭了有半分钟,抬头哽咽着对张峰涛说:“警官,你说这破老天公平吗?我一辈子没惹过人没做过坏事,刚结婚就把老婆扔家里来你们山西打工,辛辛苦苦挣了点钱,今年干完就计划回家修房子生孩子。谁知道好好的就他妈得了血癌,我他妈招谁惹谁了?”
“血癌?就是白血病吧?这个病现在能治了啊!电视上经常报道的,找对匹配的骨髓就行。钱不够不怕,我给你找矿领导说说,让煤矿给你出点,你在找人借借,先把病治好再说。”
“治不了了,医生说我现在已经晚期了,换骨髓没用了。怎么治都他妈没用了!”
“就是没用,你也不能跳楼啊!不要嫌我说话难听,你这种做法让人看不起你!你对得起你父母吗?对得起你老婆吗?你是不是个男人?就这样一死了之?”
“我都要死了,还管他们干嘛!在这里死了,煤矿还能赔家里点钱,回家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赔毛啊赔!敢不敢打赌,你要是在这跳楼了,矿上不会赔你家里一分钱!你自己得病了和人家矿上有什么关系?人家凭什么赔你钱?傻子才这么想!听我的,你先下来!我分管着这个煤矿呢,和矿长很熟,我去做矿长工作,给你多发点钱让你回家,总比死了一分钱得不到好!”
“警官,你不要劝我了,你再说话我跳下去了!求你了,我不想拖累你!”
张峰涛无语,不敢再劝说了,生怕刺激到对方。便走到人群这边轻声问:“谁是工头?”
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上也是白一块黑一块的,一看就是刚从工地出来。
“有侯生林家电话没有?没有让他家里打电话吗?”
“有他老婆的,我给他老婆打电话了,可是侯生林早就把手机关机了,谁的电话也打不进去!”
“没事,你告诉我电话,我给他老婆打一个。”
“137********”
张峰涛走到侯生林听不见的地方,拨通他老婆电话后,简单说了下情况,然后说:“这样,我放开免提,你在电话里一直喊生林的名字,和他说话,我把我电话递给他的时候把他拽下来,不过需要你的配合,你必须一直在电话说话,让他听见你的声音,想接你电话。”
张峰涛挂了电话,心里模拟了下营救过程,应该没有问题:以侯生林老婆电话的借口让侯生林接电话,然后在侯生林接电话的时候拽下他来。不过动作要快要稳,一个不好,可能导致侯生林掉下去,自己也可能掉下去。不能再拖了,看侯生林的身体长时间坐在那窄小的水泥墙上,已经有了麻木不稳的迹象,而且死意已决。
人命关天,没时间给领导汇报,也没时间等消防队来了!咬咬牙,赌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主意已定的张峰涛走到两个协警旁边,悄悄安排他们跟进自己,在自己抓住侯生林的时候第一时间上来抓紧自己和侯生林。再三的交代后,张峰涛稳定了下情绪,观察了下侯生林的位置,然后拨号,打开免提,再次走到人群的最前面。此时手中的免提已经清晰的传来侯生林老婆的哭喊声。
侯生林听见电话里的声音后,一下抬头,双眼充血,双手在剧烈的颤抖着。
张峰涛生怕侯生林跳下去,赶紧举着手机说:“生林,你老婆非要和你说话,你好歹接个电话,有什么也和家里交代一声!”
侯生林颤抖着伸出了一只手,想接又犹豫着放下了。
张峰涛赶紧向前走:“给你,拿好了,可别给我把手机摔下去。”
此时张峰涛的心里紧张到了极点,生怕侯生林看见自己迈步就直接跳下去,全身上下的精力都集中到了侯生林身上的每一个动作。好在,侯生林此时没有注意他,只是在那犹豫接不接电话。
三米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终于,侯生林的右手碰到了手机。
张峰涛一个大跨步上去紧紧抱住侯生林的腰,此时侯生林受惊般,下意识的在水泥护墙上挣扎起来,2名协警离他俩还有半米远。
张峰涛死死的用脚抵住水泥护墙和楼顶地板的接脚处,双手紧紧搂住侯生林的腰,心里一下放松了,终于抓住了,救回来了。
谁知,1米多高20厘米多宽的水泥护墙,仿佛脆纸般承受不住两个人的力量,崩裂,倒塌,带着侯生林和张峰涛向楼外的地面坠落。。。。
半空中的张峰涛郁闷的看着逐渐变远的天空,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豆腐渣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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