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御这句话一说出,那大辅率先看过来,目露肃厉芒光,喝道:“大胆,我圣德仙朝仁及万物,德布四方,苍生山呼称颂,众仙仰之弥高。
你区区一天外修士,竟敢在陛下面前诋毁圣朝,更兼诽谤君上,当真十恶不赦!万死不足以赎其罪!”
呵斥之后,他又转过身来,对着圣德仙帝一礼,道:“臣下有错,恳请陛下责罚。”
圣德仙帝道:“大辅何错之有?”
大辅言道:“臣下本以为天外来人,总也是仙道一脉,与我仙朝有所共见,故此心怀善意,想着能够恩恤外邦,未曾想,今朝所见却是恶顽,臣下身为大辅,上辅君上,下抚朝局,今却令陛下当面受辱,实为臣下之过!
所谓‘主辱臣死’,恳请陛下降旨,请下天罚惩处此天外修士!”
圣德仙帝没有说话。
左丞智平章则是立刻站了出来打圆场,他对着张御低声言道:“张上真,你怎可说那等话?陛下能接见你,给予天夏机会,那是何等恩德?你不接纳本是罪过,却反而说这等冲撞陛下之言,开口便诋毁我仙朝,这是何道理?
还不快快向陛下俯首认错,陛下向来宽宏,想来不会太过计较尊驾之过错的,至多有些小惩处,也就过去了。”
张御语声平淡道:“贵方所谓圣德仙朝,既不圣,亦无德,既无过往,亦无有未来,偏还学得一副伪仁伪善之面目,尔等所言所行,不过是自欺欺人,你等内里是什么我很清楚,就不必在我面前说这些空洞之物了。”
他这语声不算宏大,只能说是清朗平和,可却偏偏清清楚楚传了出去,在仙山之中缭绕来回,每一个角落之中都可听得清清楚楚。
宫阙之外,有诸多仙人或是与仙鹤凤鸟相伴,或是弹琴对弈,或是抚风弄云,或是促膝论道,本来都是笑语晏晏,十足的仙家气象,可是一声落在此辈耳中之后,却是一个个变得面容冷漠,好似以往面上挂着的只是一张面具,如今却是将此拿了下来。
仙山之上,此刻木立着一个个面无表情之人,不止是他们,就是那些龙凤兽禽,乃至于诸多草木,也俱是如此。
大殿之上,大辅冷冷看着下方,再是转身,对座上一礼言道:“陛下宽宏,奈何总有人把陛下之仁视作可欺,未免惊扰陛下,还请陛下移驾,余下之事交给我等臣下就是。”
圣德仙帝语声之中不闻喜怒,道:“罢了,今日就谈到这里吧。”
说着,他站了起来,与此同时,“当”的一声金钟之声在殿内响起,大辅和智平章一同揖礼,道:“恭送陛下。”
张御没去阻拦,他看得很是清楚,这个圣德仙帝只是一缕映照在此,其本人另有落处,此刻不过是按照圣德仙帝的固有言行而行事,不过也是一个傀儡罢了。
他自不会去和一个虚影去计较。。
但是不急,正主他会将之找出来的。
大辅此刻再度看向殿下,伸手一指,对着张御道:“来人,拿下此人,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喝!”
外间响起无数仙兵仙将的和应之声,大殿隆隆震动起来,诸多仙将带着兵卒如浪潮一般乘云涌入大殿之中。
另有数个仙人来至大殿上空,各着天师袍服,手中展开一卷册图,对着殿内照落而下。
同一时刻,仙殿之中各种禁制阵法齐齐打开,各处光镜晷器齐齐转向,雪白炽热的光束对着主殿方向照了过来,一时大殿通明闪耀,几如要将诸物融化在这一道道芒光之内。
智平章趁着此刻远离了张御,并站在那里摇头叹道:“仙殿仙山之上按周天之数罗列阵禁,更九部神将,九曜灵官、各方值司,仙官仙兵无数,在此与我仙朝作对,何其不智也?”
张御却是对此毫不在意,他说仙朝徒有其表,这并非虚言,在仙朝拟定之中,的确是有着这些厉害东西的,甚至连上境大能都是存在,可实际上因为不曾打通上层通道,所以是不可能拥有这些的。
其实他心下觉得,“意印”之变化,或许也和自己也有几分牵扯,因为大道之印存在于大道之中,彼此既是相互一体,同时也是互相制衡的。
他取拿一二无碍,可现在已是五印俱得,那么余下那一枚意印在外,无了诸印制衡,自会生出变数。
所以这归根到底还是要他来处置的。
他若处置不了,这意印入世,待成了气候之后恐怕也是会来找他的,故他道:“我既到此,便当了解这段承负。”
他说句话之时,一开始声音还如平常,然而当说下去,却是渐次宏大,到了最后,声如雷动,在整个仙山上回响不绝。震荡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