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廷在结界里蹲着,全身抖得跟筛子似的。
天知道自己是怎么惹上这麻烦的,早知道他就规规矩矩听昶的指挥,一毫不差地照做了。天哪!他只不过是想用悬浮术越过那座圆鼓鼓的小山包而已啊,谁知道突然就天象异变还要打那么恐怖的雷了呀!
牌子何苦为难胖子啊!天啊他最怕打雷了,妈妈你在哪里呀……
昶你快来救我!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偷偷摸摸叫你笑面虎了……也不叫你臭小子混小子了!昆廷大张着嘴,却没意识到自己完全没发出声音。
而且,以昆廷的速度,想要求救也太慢了。幸亏昶在他吓愣在原地的瞬间就杀到了,带昆廷避开了最危险的阵眼,又不至于让他脱离雷劫劫云的影响范围。不然如果让劫云感知到了再重新定位,那之前昶拖着昆廷跑的力气可就全白花了。
不过,这天雷雷劫却都是怎么躲都躲不开了。它之所以会被命名成“劫”就是因为它——避无可避!
昶暗乜了一眼还在闭目赌咒似的祈祷着的昆廷,心知若是真的一个劫雷劈下来,光吓也够吓去叔叔的半条命了。空气,光只这么一个防护结界想从被劫雷直劈的命运下存活还远不可能,绝不够保他撑过雷劫的。现在的时间也不够设足够抗住九道劫雷的结界了。
……看来只有用那招了……吗?
情势不容得昶犹疑,电光火石间,昶用内力对昆廷大吼:“昆廷,我救了你,可记着欠我人情!”
声音震得昆廷的耳膜嗡嗡作响。昆廷愣了一下,旋即忿忿然。这笑面虎,啊不,这奸狐狸,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跟我算人情?我还是不是你亲叔叔?他气得完全没有注意到昶的动作。
只见昶抽出藏在风衣底下的透明猎用匕首,双手反握手腕一抖,那对尖端翘起的匕首顺势在双腕周围凌空翻转,接着直直从手背上空笔直切下!
身为血族,昆廷对血的敏感让他第一时间发现了昶的异状。他还来不及询问,昶径直冲进结界,结界像是被血烧融了一样出现缺口,接纳了昶的进入。在闯进来的同时,昶左手从皮带上系着的刀鞘中拔出另一把成对的匕首向自己挥来。昆廷还没反应过来,只看到昶右手的猎刀正在飞快地切割自己的上衣,眨眼间昶闪到了他的身后,一刀刀划下,刺破皮肉。昆廷根本没时间感到疼痛,只觉得一道道凉气自背心升起。
这混小子这是要干嘛呢?!
还不等昆廷咆哮出来,昶又抽身奔出了结界,跑向较远处的空地。昆廷方才惊觉昶的左腕缠上了一根血管一样的红线,而线的另一端在自己的手腕上。
血脉牵引术……昶你要做什么?!
昆廷突地焦躁起来,努力想要忽视心里徒然沸腾的不安。昶是年轻一代里天资最好的人之一,脑子又活络,他应该可以想到安全的破解之道。
可是……即便如此,在修炼上惫懒如他也看得出来,头顶上那即将落下的雷绝对非同一般。血族的直觉一向很准,而此刻昆廷的直觉告诉他,这雷像是一种天罚,它是根本无从躲避而又威力可怖的!解决麻烦的唯一方法就是硬碰硬地接下他!
那么这天罚是对自己设下的,而昶却要代替自己受罪吗?
昆廷着急地想要冲出去,却发现自己根本移动不了分毫,他被定在自己身体的这个形状的框子里了。他还是只能做个旁观者,眼睁睁地等天雷落下。
昶明明是子辈,却有能力限制住他这个长辈!
昆廷在心里苦笑,自己果然还是太弱了。不过,要是没有这点实力,昶也不会被夜玫瑰大人选中吧?来不及感叹和悲伤,他转而又为昶担忧起来。
昶再怎么厉害也都还未成年,这么大的雷劫连自己的实力都不一定能接下来,昶出事了可怎么办?不光没法向二哥和夜玫瑰大人交代,他自己这关都过不去。可是现在已经没时间设任何法术保护了,昆廷又担心又害怕地死死盯住昶所在的地方。
“哗嗒”一声巨响,白金色的闪电坠下,地面颤抖起来。光强得肉眼根本无法视物,昆廷却破天荒地头一遭眼睛闭也不闭,鼓足了勇气,瞪大了眼睛继续盯着。
“哗嗒”第二声巨响,月白色的电弧落下,随着它的下落,周边的空气割裂开来,生出数十条较细短的月白色闪电,如雨坠下似钟罩。
昆廷浑身颤抖,死命地咬牙,牙齿间流出红色的血。他的手指甲紧紧抠进掌心,皮肉翻起,鲜血直流。
紧接着第三道、第四道……第九道天雷落幕,雷击中心烟尘弥漫,昆廷心里的弦忽然就断了。
他感觉不到血脉牵引术的引血线上传来的脉动了!
昆廷突然眼中涌出泪水来。他不管了,什么都不管了,被雷劈的话也无所谓,反正那雷本就是冲着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