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常年刀口舔血带兵征战沙场的男人,早已习惯了敏锐多疑、全盘在握的行事作风,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
这件事,她自己虽然有问题,但魏远本来也没有把她这个夫人放在眼中,才会被人钻了空子。
但这些话,陈歌自然不会说。
然而,她的心才放下不到片刻,便听那男人忽地嗤笑一声,又冷声道:“你不必在我面前装可怜,我知你同那沈禹辰青梅竹马,早便是郎情妾意,两情相悦。
如你所说,这场婚事只是圣上强塞于我的,若是你没有给我闹出麻烦,我自是会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便是沈禹辰这次的行动你也不知情,但你看到他来了,心里定是很欢喜,迫不及待便跟着他走了罢!
我魏远便是一辈子不娶妻,也不可能容忍一个有二心的女人在我身边!是什么让你觉得,我魏远能容受这样的羞辱和隐患?!”
陈歌一怔,抬眸有些讶异地看了看他,随即咬了咬唇,竟像是有些恼怒地道:“我确实跟沈三郎是青梅竹马,但自我逐渐年长,因为男女有别,我跟他早便疏了联系!先前的那点情谊,也早已消磨在了时间里,他来我家向我提亲时,我也很是讶异。
但自从知道我要嫁与你后,我便没有再想过他,本来便没多少情分,现在不过是缘分断了!对我而言,嫁给他和嫁给君侯,唯一的区别只是儿时那点微薄的情分罢了!
若我当真对他有情,迫不及待要跟他走,城破之时,我便会想方设法找到他,最不济的,想办法从君侯口中打听他的下落,而不是在街上叫住你,请求你帮忙。
你看我与你相见至今,可有提过他一个字,可有流露出半点担忧的情绪?
君侯说,这场婚事是圣上强塞与你,我……又何尝不是?!哪个女儿家不想嫁到一个好夫君,从此有枝可依,不必四下流离。
我已是死了君侯会像平常夫妻那般待我的心,现下我只想好好地过自己的生活,能得三餐温饱,做自己想做的事。
然而,我没想到,君侯却是这般想我的!”
陈歌说着说着,鼻子竟是真的酸了起来,心中涌起了一股委屈。
不是因为他这般恶意地猜度自己而委屈,更不是因为他没有把自己当做他的妻子而委屈,而是这些天那种孤立无援的心情,加上方才被战争冲击后的交织交杂在一起,竟都在此时不知不觉爆发了出来。
明明她这样说,只是想打消他的疑虑啊……
她咬了咬唇,别开眼睛,低声道:“君侯若是不信我,便不信罢,反正经过这回,君侯定是会加强对我的监视,想来以后这种事情也不会发生了,只是这点,我便安心了。”
她也不怕魏远去查。
原主在年长后,确实很少跟沈禹辰见面了,虽然两人一直有暗中联系,但这种私密事只有钟娘和蓝衣知道,原主连自己亲娘都不敢说。
而钟娘和蓝衣是绝不可能跟旁人说这种事的。
女子眼圈红红的,仿佛受了无限的委屈一般,一直盯着旁边的一张案几,仿佛能把那张案几看出一朵花来一般,那本来便倔强的嘴角更是抿成了一条直线。
魏远沉默了片刻。
这女子……似乎总是出乎他的意料。
然而,看到她这模样,他总有种自己不是人欺负了她一般,不由得心情烦躁,猛地转身往主座上走,边冷冷道:“算了,你出去罢,臭死了。”
陈歌微愣,抬头,却见男人已经坐进了主座里,随手拿起一卷军报,一副要认真工作的模样,那紧皱的眉眼间,透出一丝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不禁有些讶然,她猜到这男人会吃装可怜装柔弱这一套,但没想到,会那么吃……
这完全就是一副不知道如何应对的模样啊……
她不过是迟疑了一会,那男人已是抬眸,不耐烦地道:“还不出去?还要我恭送你不成?”
陈歌连忙道了句:“不敢劳驾君侯。”
便转身掀起帘子走了出去。
直到走到了外头,陈歌才想起了魏远方才对她的评价,不禁抬起手臂闻了闻,顿时苦了一张小脸。
噫——真的好臭。
这样想着,她不禁有些羞恼。
那臭男人,她还没嫌他身上的血腥味熏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