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间,天地间一片诡异的静。
县令神色古怪地盯着太子的脸,一言不发。
户部侍郎更是尴尬得脸都涨红了。还以为这是一趟肥差,把事办好了,把太子哄好了,户部令的职位指日可待。
谁知,太子竟会说出这种话!陛下一向爱民如子,可太子说到诛杀千余百姓时,竟眼都不眨一下。
“太子殿下……”户部侍郎一边小声喊,一边向太子走去,想要私下提醒下太子此举万万不可。
“莫要向前!”
太子厉声喝止了户部侍郎,他可不想被传染,一丝一毫的可能性都不容许有!故而这些身穿防护服的官员们,是休要想再近他的身了。
户部侍郎有些尴尬地退后几步,说道:“臣……臣有事要禀。”
太子斜了斜眼:“你站在原处说!大声些便是,吾听得见!”
户部侍郎:……想小声提醒,太子还不领情,好像巴不得自己残暴的“美名”远播似的。
这就很尴尬了,户部侍郎无奈地干咳几声,大声道:“太子殿下,宁县百姓皆为我大燕子民,那是一千余条人命啊,还望殿下三思!”
县令也紧随其后劝道:“是啊殿下,那一千余人还有父母妻儿,若诛杀了他们,将有一千多个家庭支离破碎。且此疫症并非绝症,隔离与救治双管齐下,根绝指日可待。属下斗胆请陛下开恩,诛杀之法万万不可啊!”
县令说得情真意切,身后一众地方官也齐齐地跪在地上叩首请求。
“妇人之仁!”
太子却不为所动,反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对付时疫,和带兵打仗一个道理,哪怕胜仗,也难免有所牺牲。若再拖泥带水,放任那千余人留下,要在隔离、防护、救治上花费大量物资、精力和钱款,且随时还要面临控制不住继续爆发的风险。能以极少伤亡换取全面胜利,岂非上策?……”
太子双手背在身后,高昂着头侃侃而谈着。
菩兰仿佛重新认识了太子。她又有了新感悟——把自己吹嘘得贵重如黄金,却不做人事,那不论表面如何金灿灿,内心依旧只是一坨翔。
“时疫和打仗怎可相提并论!”
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
跪在地上的县丞忍无可忍地抬起头大声说:“宁县中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就在刚才,属下去探望了感染的百姓,他们受着病痛折磨,可得知太子将要前来,一个个都精神了许多!您是他们敬仰和爱戴的太子殿下,是鼓舞他们抗疫的支撑和动力,若百姓知道,朝廷打算如丢弃破布一般将他们舍弃,该如何寒心?!若您杀了这千余百姓,又如何能堵住悠悠众口?!届时,天下百姓都会寒心,这绝不是危言耸听!望太子殿下三思!”
这县丞脾气一贯不好,平日里为着政事经常同县令有些摩擦和不快,县令其实并不怎么喜欢他,对他说话过于粗浅直白不讲艺术不留余地也颇有微词。
可这一次,县令忍不住在心中为县丞大声喝彩。
痛快,太痛快了!
县令突然觉得,既然彼此都是心向百姓的,以后自己多包容他一些也无不可。当然,这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