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谁在说话?”
离歌茫然地对着天空喊道。
环视四周,明明此处并无悬崖,只有两层楼的作坊,一个大染池,十几块口大染缸,与平地上木架子凉着的五颜六色的布料,那道空灵的,碜人的回声到底从何而来?
“呵呵呵,小姑娘,你惨了,哈哈哈!”胖女人突然阴森森地笑了起来,咧着一口大黄牙,嘴巴越张越大,越笑越夸张,张着的咽喉就像是漆黑的旋转着的无底洞,一个不留神,就要被她吸进去。
离歌皱起眉,心里害怕不已,稍稍推后两步,瞪着眼睛,警惕地环顾着四周的天空。
须臾片刻,一阵阴风扫来,几片枯黄的樟树叶子盘旋而下,那道碜人的声音又随风扬起。
“崔英红,杀人要偿命,正好你手里握着刀,自行了断吧。”
“噗通!”闻言,胖女人先是一征,而后立马跪下,身体抖若筛糠,重重地磕起头来,两三下,额头就见红了,颤抖着声音说:“三爷,三爷饶命啊!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说完,崔英红边求饶便卖力地磕起头来。
三爷?
离歌微怔一下,蓦地想起他们刚刚的谈话,这片森林里,有个叫三爷的人在炼丹药,至于所炼何药,她用脚趾头都能猜的出,定是害人的玩意儿。
眉心慢慢拢起,离歌蹑手蹑脚地低着头往后慢慢退着,此刻她恨不得自己是一个透明人,谁都见不着她。
“小姑娘留步,山人在帮你出气呢。”
这声音就像是和着风一样,轻轻的,慢慢的,不着痕迹地拂向离歌,吓得她一激灵,脚却再也抬不起来了。
“嘿嘿,不用了,不用了,都是误会,误会一场,你不用帮我出气,我没有放在心上,我走,我现在就走,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啊。”离歌干笑着,不知道那人藏在何处,只抬起手放于头顶,抱着拳,点点两下,以表谢意。
“咻咻咻!”
离歌刚要抬脚,四周陡然刮了一阵冷风,眼前猝然一道绿光闪过,离歌看不清是个什么东西,眼睛定定地追着那道绿光,这才恍然惊觉,刚刚那道绿光,正是一片普通至极的叶子飞过。
而此刻,普通的叶子就像是一把锋利的暗箭一样,深深没入那几个女人的眉心,不偏不倚,正中中央,鲜血从眉心迸发而出,隐约能听到滋滋作响之音,淋漓的血迹在地上如同一幅凄厉的狂草,点点滴滴蘸满惊人的骇痛。
离歌张了张嘴,僵在原地,全然不知做何反应,苍白着一张脸,想哭,却哭不出来。
时间仿佛倒退着,她隐约看到了十年前雪地上的那一幕,尸体冰冷,血流成河。
跑!快点跑!
离歌心中有个声音又尖又利,几乎不像是她自己的声音,在撕心裂肺地呼唤着她。
她终于反应过来,转身,提裙,拔腿就往后跑,她认得路,只有穿过这个院门,就能拐过弯,只要拐过弯——
“咻!”
这个声音如同夺命符一样,来势如风,离歌趔趄了两步,终是惨白着脸,收住了脚。
耳边掠过一阵风,凌厉的叶子恰好偏了一寸两分,没有见血,只是割断了离歌一绺鬓发。
鬓发荡在脚边,顷刻间就被风吹散,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