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许久,感觉手上的力度有些松弛,离歌倏忽抽回手,起身,表情有些难过,深凝着离羽悠然启唇:“哥哥,不娶何撩?你以前对小秋多好啊,好到全府上下都以为你喜欢她,而我也以为哥哥会娶她。可是没想到,哥哥仅仅把小秋当别人,连小妾的位置都不给她留一个。”
对上离羽忧郁暗沉的眼睛,离歌更加觉得难过了,她有些负气地转身,背对着离羽,握紧拳头,继续说道:“我知道,感情这种东西强求不来,既然哥哥不肯成全小秋的幸福,那么我来。我会把小秋一同带入宸王府,一辈子跟她在一起,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她。到时候,哥哥失去的,就是两个亲人了。”
“哥哥,起风了,你回屋吧。”
看着离歌毅然离去的背影,离羽忽感刺骨的阴冷和钻心的疼痛向他袭来,他死死地捂住心口,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睛空洞无神,耳边一直回响着那句:入宸王府,入宸王府。
他的小宛,是铁了心要抛下他,入那宸王府了。所以,什么毒入骨髓,什么药石无医,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夜风妖娆,叶落无声,院子的一树一木,一花一草都勾勒出了秋的悲凉与形状,而西山月,迟迟不肯滑落。
渐渐的,半圆明月的轮廓越来越小,越来越淡,最后近乎于透明,天,终于亮了。
东方既白,晨雾未消,有一辆华丽低调的马车,从宸王府驶出,去往皇宫的方向。
待到午时,萧莫尘才见着下朝归来的皇帝。
不似其他皇子,因洛贵妃是重罪之身,萧莫尘一直都不受宣帝和文武百官的待见,成了史上第一个个不能参与朝议,没有实权的空名皇子。
等皇帝用完午膳,歇了午觉,日光都淡了几分之,才召见萧莫尘。
不似寻常父子,萧莫尘与皇帝的交谈总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几乎都是不欢而散,今日亦如此。
“什么!你要求娶离相的妹妹,离歌!”皇帝怒拍桌案,胡子气得一抖抖的,显得更加凶神恶煞了。
相比皇帝,萧莫尘倒显得淡定自若,波澜不惊,他直直跪在地上,声音平静且坚定地回着:“是。”
“理由。”
“我们男未婚女未嫁且两情相悦,有何不可?”
“呵。”这下,皇帝算是平静了许多,他慢条斯理地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好笑地眯起眼,半睨着跪在下面的萧莫尘,说道:“两情相悦?你莫不是忘了你的母妃是因何人而死?当初就是离卿的一纸铁证,将你母妃推向死亡,且死后罪名昭昭,不得瞑目。你现在跟朕说,你与他的女儿两情相悦?真是可笑至极!”
一提到洛贵妃,萧莫尘眼里寒意顿起,他怎么可能会忘记!那一幕慕血淋淋的过去,他几乎一闭眼便可忆起,怎么忘得了。
忍下心里的恨意,半抬眼皮,萧莫尘望着皇帝,虽然表面故作镇定,稍稍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启口,声音似从湖面卷过来的风,苍凉无比:“赐死我母妃之人,不正是父皇吗?将她的遗体抛至遥远荒凉之地,让她死后不得安宁之人,不也是父皇吗?”
“放肆!”皇帝又是一阵怒拍桌子,茶帽都被之震起,差点掉落在地,“铁证如山,你莫不是要让朕当个昏君,饶了她一命?若是如此,天理何在?朕还有何威严治理国家?天下之人何以信服朕!”
是啊,为了稳固你的皇位,不惜牺牲掉一切,包括视你如命的洛贵妃,现在还振振有词地说你为了天理,实在是可笑至极。而我,为身上流有你一半的血液而感到可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