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杜洪开口,铁墨摆正脸色,很严肃的扫视着屋中诸将,“杜总兵有意为朝廷建功立业,不知哪几位同僚愿意一同前往?”
除却黑云龙等人,余下十几名将领全都坐直了身子,脸色僵硬。他们只觉得背脊发寒,就好像随时会有一把刀落到自己头上。这会儿,许多人也看明白了,时代已经变了,这可不是侯总兵主政的时候了。
铁总兵这是借着杜洪的事情,逼着大家站队呢。杜洪心中一凛,他哪能看不透铁墨的心思呢?此时,杜洪真有些后悔了,如果早知道铁墨这般难缠,就不该如此心急了。本来想着慢慢拉拢下这些宣府将领的,铁墨却是不走寻常路,借题发挥,逼着人站队。
结果可想而知,只有寥寥三人响应了杜洪的号召。铁墨当即将这三个家伙记在了心里,他可不是侯世禄,身处乱世,手底下的兵马要是不一条心,什么事都别想干成。总之,自己治下的宣府,不容许有这种别有二心的人。
“如此甚好,有三位将军相助,相信杜总兵一定会大胜流寇的。此去陕北,物资耗费少不了,本总兵会尽力为诸位争取的!”
铁墨一句话,把杜洪一肚子的话全噎了回去。杜洪差点气晕了,这是什么意思?这意思是说你杜洪去剿匪,一应后勤辎重自己想办法。向朝廷争取,杜洪也不傻,如今国库空虚,内帑也是空的,朝廷能拿出十万石粮食都烧高香了。
山西剿匪为什么困难重重?还不是因为朝廷物资不足,无力赈灾,同样也无力调集重兵集结陕西。
.......
三月二十七,杜洪领着近五千兵马朝西而去。他这一走,铁墨的脸色瞬间就寒了下来,“哼,铁某刚刚当上宣府总兵,内阁就派人跟老子争权。我看就是以前侯总兵对他们太仁慈了,真以为咱们宣府是好惹的,什么人都能插一杠子。”
黑云龙靠过来,双眼眯起,看着远去的人影,“要不要末将派人跟过去,找机会做掉这家伙。”
“不,杜洪再怎么说,也是名义上的副总兵,他要是不明不白的死掉,怕是会有麻烦的。而起,就算他死了,也会有别的人来替他。朝廷有些人,终究不会放心我们的,宣府这块蛋糕,谁不想分一块呢?”铁墨摇摇头,慢慢走着,“以后多注意下就行了,至于剿匪,你们觉得杜洪真能收回河套?”
黑云龙等人愣了下神,随后不屑的笑道:“就他?他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还收回河套?那张存孟可不是好惹的。”
......
路过大同府,杜洪派人知会了一声,有意请大同府兵马帮忙,结果满桂闭门不见,娄大集等人更是像赶苍蝇一样把杜洪的人请了出去。大同,满桂坐在椅子里,不断挠着头,“这个杜洪在想什么?让我们帮他打河套,他以为他是谁?”
满桂还没傻到看不清形势,杜洪这老子摆明了是内阁派来争权的,在这事上,必须跟铁墨一条心才行。要是让杜洪把宣府搞定了,内阁下一步就是搞大同府。
四月初一,杜洪率兵逼近神木,可是当他赶到后,才发现原本驻扎在附近的大同府兵马竟然悄悄地撤了回去。杜洪那叫一个气,这叫什么事儿?老子来打河套,你们不帮忙也就算了,还把驻兵撤回去,躲在后边看热闹,到底几个意思?
杜洪一怒之下,发了一道公文送到京城。朝廷当即斥责铁墨和满桂,严令他们要为杜洪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命令是下来了,可是铁墨和满桂都没当回事儿,依旧我行我素。与此同时,铁墨还亲自给崇祯写了一封信,叙述事情始末。
崇祯虽然没有太多的帝王大才,可基本的事情还是看得透的。至少目前为止,崇祯知道谁跟自己亲。要是让内阁把宣府兵权收走,那他这个皇帝的话语权就更少了。铁墨再独断专行,至少还听他崇祯的话。
不知不觉中,杜洪已经率兵来到了孟家峪。孟家峪位于神木东南方,只有五十里的距离。杜洪并没有急着进攻,可是这么一支几千人的大军突然出现在孟家峪,却是把张存孟吓了个够呛。
杜洪本着能拖就拖得心思,可他忽略了张存孟的敏感程度。如今王自用麾下所有人都把河套平原当成了金疙瘩,但凡有一点威胁,都觉得睡觉睡不安稳。如今一支几千人的大军横在孟家峪,张存孟如何能忍。
很快,张存孟便上报王自用,而王自用更干脆,当即派一名猛将直扑孟家峪。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王自用麾下最能打的张献忠。
张献忠自从投靠农民军以后,几乎每站必身先士卒,作战勇猛,头脑灵活,很快就博得了“黄虎”的美誉。王自用把张献忠派来,就是希望张献忠能一战打垮孟家峪的官兵。
孟家峪几十里丘陵高坡,植被很少,春天到来,狂风大作,黄沙漫卷半空,打的人脸颊生疼。
杜洪吃了一嘴灰尘,吐口唾沫,郁闷道:“这破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杜洪发着牢骚,却不知道此时有一支小股人马正沿着孟家峪小路慢慢摸过来。这些人全都裹着土黄色的衣服,带着头巾,就像一片移动的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