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阎王派兵打下了武康县,现在正调集重兵前往德清,以那种新式火炮的威力,德清就肯定能守得住么?一旦德清陷落,我们这些人就被困在嘉兴府,变成孤军了,到那时有再多财富又有什么用?”李岩拍了拍桌面,犹自不解恨,“耽搁事情啊,晚撤一天,多担一天风险啊。”
吕良伟能理解李岩的感受,可这不代表他赞同李岩的做法。那些头领固然有不对之处,但也情有可原,从陕西到中原,闯王许诺的荣华富贵可一直没有踪影,如今来到浙江,还不让那些人满足下私欲么?晚撤退,是要担着大风险,可要是强行撤退,那失了人心,以后就更难了。说白了,闯王与李将军宁愿要一场失败,也不愿意其内讧的。
话说李岩心急如焚,但是嘉兴附近的头领们却没有那么大的危机意识,他们还在忙着将抢来的东西装车,甚至有的人还找个地方玩女人。总之,嘉兴这片花花世界,让人流连忘返,不愿离去。在嘉兴东北部有一座庄园,名曰望江庄园。此处原是湖州徐家的别院,占地面积广,风景秀美,可谓是一年四季,绿意盎然。
可惜,如今望江庄园成了农民军头领樊灵的私人庄园,李岩已经命令各部要严肃军纪了,但是樊灵作为高迎祥的亲信,根本没把这条命令当回事。夜已深,樊灵却毫无睡意,诺大的厅内,铺着红色厚毯,他袒胸靠着一张矮桌,手里拿着酒杯,脸上带着兴奋地红润之色。
耳边丝竹声绵绵不断,几名妙龄女子翩翩起舞,只是,这些女子全都神色惊恐,有的人甚至舞姿都有些变形了。不过樊灵并不在意,一双眼睛在这些女子身上扫来扫去,最后落在了一名少女身上。忽然,他一声暴喝,整个人窜起来,将那名女子扑倒在地,随后上下其手,将女子身上的衣衫撕掉
“呼呼真白,真嫩还是这江南的女子水灵啊”门口还有侍卫守着,可是樊灵毫不在意,解开腰带做起了不堪之事。
少女痛苦的哀嚎着,可听到的只有樊灵兴奋的笑声。其他女子打着哆嗦,想要退出去,却听樊灵一声暴喝,“去哪儿?都给老子好好跪着,你们一个都跑不掉,爷们今天让你们好好享受下,让你们知道下什么是真男人”
门口的守卫一个个眼睛通红,听着那不堪的声音,整个人似乎要着火了。这一夜,望江庄园不安宁,而整个嘉兴府似乎都是如此。大家都晓得撤退在即,竟将内心深处的兽性释放了出来。当第二天放亮,李岩才知道嘉兴府发生了什么事情。
祸害女子的并非只有樊灵一人,几乎有多半人都加入进去,发泄着自己的兽欲。暴行过后,嘉兴沉默了,街道上冷冷清清,两侧百姓紧闭房门,偶有女子的抽泣声传出来,让人心酸。
李岩走在街头,凉风扑面,他停下来,慢慢闭上眼睛。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片沉默之下埋着一团火,这团火终有一天会爆裂开来,将众人炸的粉身碎骨。
忽然,睁开眼,李岩转身往回走,同时对吕伟良严肃地说道:“吕兄,传下命令,明日撤出嘉兴,所有人撤往德清,如果谁掉队了,后果自负!”
“这么急?”吕伟良大皱眉头,这样急着撤出嘉兴,肯定会有许多人不满的。不过李岩这次没打算让步,他指了指两侧紧闭的房门,脸色发寒,冷冷的笑道:“你看看这街上的情况,你觉得这嘉兴我们还能待么?上次烧杀抢掠,好不容易才把嘉兴百姓压下去,现在又变本加厉的祸害那些女子现在不敢进撤,我怕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啊”
嘉兴藏着一团火,这团火属于嘉兴百姓。李岩相信,只要有一个人带头,那些紧闭家门的嘉兴人会群起响应,愤怒之下的嘉兴人,会做出什么事,只有天知道了。但有一点李岩很确定,嘉兴百姓一旦闹事,那大军再想安全撤离,就是痴心妄想了。
果然,命令下达后,嘉兴周遭的农民军头领们怨声一片,不过李岩强制下令,他们也只能遵从。不过这也导致这些人更加肆无忌惮的发泄兽欲,有的人还派人洗劫当地百姓,甚至连庙里的金佛都给推了。
腊月二十八,在嘉兴府肆虐足有一个月的农民军终于开始撤离,只是撤退速度很慢。不是李岩不想快,而是快不起来,各头领大车小车装不了,就让兄弟们背包,叮叮当当一大堆东西,自然拖慢了行军速度。原本两天的路程,怕是三天能到就烧高香了。
李岩眉头紧锁,看着那缓慢的行军速度,心中担忧。吕伟良宽慰道:“李老弟,且放宽心,眼下德清还在我们手中,想必撤回去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哎,但愿吧!”李岩轻轻地摇了摇头,事实上他担心的不光德清县,还有嘉兴。这撤退速度太慢了,很容易出岔子的。
嘉兴,天海楼!这座酒楼曾是金山北部最大的酒楼,由于从酒楼可远眺金山,纵览平湖,所以生意火爆。在嘉兴本地,天海楼的名声只比烟雨楼稍有不如。可惜,如今的天海楼一片狼藉,桌椅板凳七零八落不说,楼内的装饰也被毁了七七八八。一楼大厅,站满了人,这些人有男有女,但大多数都是男丁青壮。他们有的拿着木棒,有的拿着铁锹,一个个满眼怒火。
在二楼栏杆处,一名身着青袍的中年男子,他手中握着一把长刀,双目垂泪。此人便是天海楼现任东家端木星,而那些大厅的人,除了端木家青壮仆人,余者皆是街坊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