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朋友。
或者说,我不能理解所谓朋友究竟为何物。
不知道同学和朋友的区别。不知道熟人和朋友的区别。不知道亲友和朋友的区别。所以,我无法把握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这个人是朋友吗,还不算朋友吗。
单纯是同学吗,还是说只不过是熟人呢。
我总是想着这种事情。没错,从懂事的时候起一直——
一个人使劲的纠结着这种事情。
在和那孩子相遇之前,一直……
「小焰,住手吧!现在停手还来得及!」
——没有想过,有一天,会与自己最好的朋友展开生死之战。崩塌的圆藏山上空,两个身影遥遥相对。
「睽违无数年之后,奇迹般地再一次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叫我住手吗?」
露出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Assassin——或者说现在身为Avenger之从者的黑发少女缓缓的,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呐,你知道的吧……对吧,小焰?你一切都明白的吧?」
Archer用恳求般的语气询问。
Avenger紧蹙眉头,咬着牙,从她齿间挤出了话语。
「我知道,我当然清楚这一切。我也知道,我所做的一切,你根本就不会认同。我同样清楚,成功的可能性不到万分之一。」
黑发少女说这番话时最初还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但是,越说到后面,她的语气越发冷静甚至是冷淡。
「但我不甘心,我绝对不会放弃的,任何人都无法令我放弃。」
她心醉地注视着自己为之祈愿的少女。
「就算是圆香你……也一样。」
「…………」
对方那不可动摇的执念切实地传达了自己,Archer悲伤地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这样的她只是静静低下头,看着脚下那个被将空间隔离出来、没有任何落石存在的、空空荡荡的地域。
Archer能够感受到那里确实存在在「什么」。
她突然开口。
「那是丘比的世界吧。你破坏大空洞,就是为了逼丘比用出这个吧。」
「……挟持人质,创造战场,免除——你的破坏。」
「……那就当做这样吧。」
通过仅此一次的过去视了解到其打算的樱发少女虚弱地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脚下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呢?
***
眼前唯有一片晃人眼睛的海蓝。
一开始平躺着的圆香还以为自己失明了。
比如说体内的光终于融掉了眼角膜从而失去视觉,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片纯蓝就是其结果——虽然对失明后世界不是一片黑暗而是一片海色感到有些惊讶。
不过她既不觉得恐怖也没有动摇,只是在浩瀚如洋的茫然意识中心部分这样想着。
——但是不对,错了。
为什么呢?因为在这片海色中可以感觉得到景深。那并不是如同阖上眼帘时,那种只被黑暗涂满、只有压迫感的感觉。这片蓝是立体的,可以感觉到空间的开放感,是让人觉得能够向前走去的空间。
随着尚存机能的眼睛逐渐适应了这份光亮,圆香更能看见从「地平线」到天空,这蓝色有着可见的深浅差别。
当然就什么也没有这点而言,与失明并没有什么不同就是了。
(还是说……这里是死后的世界?)
圆香的想法并非不可能。
她想起在Assassin——或者说现在身为Avenger之从者的黑发少女朝着顶穹射出那一箭的引起的大崩塌。
大地颤抖,天空陷落,无数的巨大岩石朝着头顶呼啸落下。
——这种情况能活下来才是不正常的吧?
……好吧,一瞬间思考了这么多,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圆香、——圆香!」
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拍打自己的肩头。
这声音,是谁——
「…………?」
忽然感到了违和感。
「——……圆香。终于醒了,身体怎么样?」
圆香一边摸着头一边缓缓坐起。
一阵类似突然站起来造成的晕眩感掠过,不过意识倒是逐渐清晰起来。
「我这是……咦?」
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一张非常熟悉的脸。
同时传入耳中的那也是非常耳熟的声音,不过——
「……喂。」
「嗯?什么事?」
「你是谁?」
「——咦?」眼前的少女露出像是被敲了一记闷棍似的表情:「呃,我是远坂凛……」
「啊……啊啊对对,是凛酱。看到这张奇怪的脸我就说怎么可能还有别人吗。」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撞到头失忆了——喂!」凛猛捶圆香的肩膀:「什么奇怪的脸啊还有这个梗你想用多久!?」
「这种小事就不要在意了嘛。」
「哦,知道了……小事你个头啊!」
「说真的,凛酱——你的手,还有你的声音……」
拨开凛乱摇自己肩膀的手,圆香认真地问道。
「……所以我才问,你的身体怎么样啊。」
一目了然,清楚至极——用应该有一阵子动弹不得的右手绕了绕了马尾,凛以一贯的凛然声音说道。
「抱歉抱歉,我的身体……啊!」
这时的圆香才发现最开始感觉到的违和感在哪。
——正常。
太正常了。
她明明经历过两次拼上性命的大战,不仅身体重伤,同时还因为身为「人类」的另一半的缺失,正在被世界所排斥而由体内生出光来,要将自己抹去。
然而现在却——
「怎么会……」
没有任何痛的地方,没有任何不适的地方——除了身体内部的魔术回路依旧处于报废状态外,跟平常的自己几乎没有不同。
更重要的是——这个「世界」并没有排斥自己。
圆香站起来感受了一下久违的完好身体,环顾周遭,但是周围被笼罩在薄薄的海色中,有股不知道打哪来的凉飕飕空气飘荡着。
「这里……究竟是哪里?」
「这里是我的『世界』呦。」
清亮可爱的声音从她们身后响起。
「「!?」」
两人一同转过头。
「哎呀哎呀,也不跟人家打个招呼,焰真是太过分了。」
在视线的前方——
「让人家不得不使出『绝对中立空间(EternalOne)』……人家可支配的能量也是有限的啊。」
「老夫可是一直想见识一下之三的『世界』——这点上,老夫对之一的行为表示感谢。」
「诶,这样吗~~」
清脆的女孩声音语带不满地抱怨,而精神的老人声音则略带笑意地调侃。
海色的「幕布」缓缓朝两旁拉开,被漆黑炎柱将周围的海色染成沉重的红与黑,泾渭分明,宛如独立出一个特异空间。
「那么之二,还有你们都很幸运呢,再过不久,这个『世界』就将完全改变,将以另一种姿态闪耀光辉。」
以不变的姿态守护在『圣杯』前方的两位魔法使之一,兽耳少女歌剧女王般夸张地张开双臂。
「不知道你们是否还能有幸见到呢——未来的Extra世界。」
***
Avenger的出手太过迅速且无迹,以至于Archer来不及去救卫宫圆香和凛。
——不过,这样也好。
「谢谢你,小焰。」
至少,可以保存卫宫圆香所剩不多的时间。
「……………………」
面对樱发少女的感谢,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Avenger最后叹了一口气。
「……想阻止我的话,就来吧。我不会怨恨你的。」
俯视着Archer,Avenger闭上又睁开后的眼中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不吉的黑翼大大地张开,掀起了乱流。
闪烁着不吉黑色的魔力块从黑翼中脱离出来,在空气划出黑色的轨迹飞向了樱发少女。
「来吧,战斗吧!圆香!」
紧咬着下唇,Archer张开翅膀,圆环法阵在身后浮现,十数支光箭从圆环中心凝聚出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