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路是可逆的,当你看得见别人时,别人也在看着你。
前方车辆的后视镜中,一双警惕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如芒刺射来。蒙击没有放慢速度,两辆车错身而过。他对身旁的珂洛伊说道:“后面车里的两个人,就是你说的也曾进过我房间的那两位吧?”
珂洛伊转头看去,车内驾驶座上的人穿着咔叽色风衣;另一人身着灰色休闲西服,没系领带。她回答道:“可能是吧,我当时只听到了声音。你怎么知道是他俩。”
“我在走廊里和他们打过照面儿,”蒙击道,他看见了对方副驾驶座上的磁吸式流线型警灯,“看来确实是警察。”
“我也听到他们说过什么‘查案子’。”珂洛伊又回头看了看,“要去和他们打个招呼吗?”
“不必,他们有事自然会跟来。”蒙击降档开始上坡,“至少证明我们没有走错路。”
“石砾机场?想不到这个机场在山坡上。”
“新东都地势不平,这几个机场跑道都有点扭曲。”蒙击深深吸了口气,略一停顿,“这是我五哥告诉我的。他还曾说有几段机场跑道仰角很大,感觉有点像航空母舰的滑跃甲板。只要算准了速度,什么东西都能起飞。”
“嗯,也许……”珂洛伊已经听蒙击提到了他五哥“听风猿”陆通的死,想详细问又怕不合时宜。
“什么?”蒙击看她欲言又止。
“……没什么。”珂洛伊看了看前方,这里的建筑物无论高矮全都安有一闪一闪的防撞灯,机场附近飞机的飞行高度都不高,“你说的陆先生,他生前也在这里比赛吗?”
“不,至少近期没有。他是环球飞行锦标赛的正式赛手。”蒙击说道,“不过,他和这些年轻人一样,是从石砾机场走出来的,也是锦标赛的第一个‘野生选手’。”说到这里,他不知道应该笑还是伤感。“野生选手”是蒙击当初和五哥玩笑间的称谓,如今却阴阳两隔。
蒙击按了按额头,接着说道:“他不是大厂培养的试飞员、也不是出身富甲的贴钱赛手。五哥就是白手从这里开始,再走出来参军,退役后进入锦标赛的。所以很多年轻人也希望从这里开始……”
“嗯,我理解。”珂洛伊想到了自己曾住过的实习生11号公寓,那里也出过很多赫赫有名的大记者,自己也和其他有着同样梦想的姑娘住过,
“要说我还得谢谢你。”蒙击说道,“要不是你提醒地下黑飞赛,我也不可能那么快找到这里。”
“嗯?”珂洛伊睁大了眼睛。
“有一页报纸上的讣告,就是五哥的学生发的,”蒙击说着,“陆通在这儿没亲戚,就教过几个学员,他们在石砾机场烧七祭礼,每七天一次,七七四十九天。今天是最后一天的末七,我如果再不到场,怕见不到五哥了。”
“唔。”听到这里,珂洛伊若有所思似的,她不太懂东方的习俗。
到了石砾机场区正门,蒙击在岗亭横杆处停了下来。
正要下车,里面出来了一个身材偏胖的年轻人,半边板寸半边染红长发,穿着手工涂鸦的宽松黑色兜帽衫,嚼着口香糖走了过来,边走边说:“有请柬吗?”
蒙击懒得搭理对方,打开车厢内顶灯,准备直接掏钱给他。只要在新东都,他的任何花销不用担心。
可没想到车厢灯刚一打开、蒙击的脸被照亮时,迎面来的兜帽衫胖子忽然站住了,然后使劲盯着他的脸发呆。
蒙击手里捏着一张50美元的钞票,看对方捏呆呆的样子,不知什么意思。只见他忽然回身走进岗亭,左手拿起一张a4打印纸,右手抽出话筒在说着什么,边说还边瞟了几眼蒙击。过了一会儿他又走了出来,然后一弓身:“你是蒙先生吧,稍等一下。我们有专车引路。”
“哈?”蒙击一愣。
那兜帽胖子又接着说:“我们家两位少爷已经等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