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尉迟的目光顺着脚踝走到她的脸上,对上她雾蒙蒙的眼睛。
可能是灯光昏暗,他一时瞧不出她眼底的情绪,顿了顿,才说:“又是左脚。”
第四次了,总是伤这一只脚。
鸢也毫无反应,甚至没想把自己的脚抽回去——这显然很不对,从巴塞尔起,她就对他万分排斥,哪怕是在青城用色相引-诱他时,被他碰了的第一瞬间,也会有本能的抗拒,唯独这次没有。
从醒来到现在,都只是看着他。
是看着他,又不是看着他,好像只是笔直着视线,而他刚好在她的视线范围里而已。
尉迟抿了一下唇,把她的脚放下,伸手到她的衣襟:“身上还有别的伤吗?”
他解开她两颗扣子,露出吻痕未消的锁骨,她都没有拂开他的手,任由他动作。
尉迟的手停住,就像一条弦拉到紧绷,三五秒后他回手打开大灯,明亮得有些扎眼的光线霎时铺满整间房,而她竟然连本能的眨眼都没有,就像是一具木偶,对外物的刺激全然无感。
而至此时,尉迟才看清楚,她的眼睛里没有一点色泽,乌黑乌黑的,空洞而无神。
——先生,您可算回来了,太太今天真的很不对劲!”
——别人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吃饭也是,没人教她怎么上楼,她就从楼梯上摔下来!
进门前月嫂急匆匆对他说的两句话从他脑海里掠过,尉迟眉心紧紧一皱,喊出她的名字:“鸢也。”
她如死水,不起波澜。
尉迟定定地道:“这是你的新招数?”
一定是。
她可是姜鸢也,桀骜得像一根钢筋,折也折不断的姜鸢也,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会挣扎抗衡,始终不服软的姜鸢也,怎么可能会是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变成这样?
这又是她为了逃走装出来的吧。
“鸢也,不要闹了。”他警告她见好就收。
而她只是眨了一下眼睛,没什么意思,眼睛睁着太久了涩了,本能的动作而已。
尉迟呼吸消失,突然倾身吻住她的唇。
他存着要她装不下去的心思,吻得很用力,在她的唇上辗转反侧,半敛的眸子近距离地看着她。
她是完全放松的姿态,唇齿也是虚虚合着,他感受不到一点抗拒和排斥。
好一会儿,尉迟终于慢慢停下来,脸色微微泛白。
……
月光隐去,夜尽天明。
尉迟一早就叫来了秦自白,让他看看鸢也的情况,他没有旁观,在走廊里点了一根烟。
他从来不在家里抽烟,这是第一次。
大半个小时后,秦自白才从房里出来,尉迟转头:“她怎么样?”开口的嗓音竟然有些沙哑。
秦自白肯定:“是抑郁症,什么程度的抑郁症还要再分析,除了抑郁症,她还有精神障碍的问题在里面。”
“精神障碍?”
“简单解释,就是大脑机能出现紊乱,导致认知、情感、行为和意志等等和精神有关的东西,出现问题。”
随着秦自白说出的每一个字,尉迟的脸色都沉一度,已然不能用“难看”简单概括了。
但秦自白是医生,有义务要把病人的真实情况告诉家属,所以他还是继续说下去:“再简单点说,她痴傻了。”
尉迟几乎是跟在他的话之后咄声而出的:“不可能。”
不接受症状结果的家属,秦医生见多了,就是没想到,一向以理智著称的尉迟,也会有这么逃避的一面。
他纳罕地看了他几眼,才说:“能到这个程度,她出现异常应该不是一天两天,你之前没有察觉到吗?”
尉迟一字一顿地道:“她不可能痴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