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道已经四十岁,但是保养得极好,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再年轻几岁,堪称风韵犹存,不过鸢也还真没想到,她现在这是在跟尉迟……调情?
尉迟目光往手上一落,再抬起,语气温温:“我当然会帮夫人。”
然而哪怕是隔着好几米的距离,鸢也都看见他眼底骤降的温度,明显是为她轻浮的动作感到不快。
兰道也不尴尬,微微一笑,将手移开,端起了那杯茶抿了一口。
鸢也无声地嗤了一下。
早就听说兰道的私生活混乱,尤其是老教父病倒后,愈发肆无忌惮,只是她收拾得干净,没留下什么把柄,否则早就被李希捅出去了。
不过鸢也转念又想到,李希和老教父那个夭折后,供奉在廷布的孩子,心下又是一晒。
这一家子,真是半斤八两。
兰道放下茶杯,开始游说:“尉总,当年我们对沅也做了那些事,她要是死了就相安无事,可偏偏她没死,先是回沅家,现在又来了晋城,用你们中国的话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她明显是要来报复我们,可是她到现在都没什么动作,就很奇怪。”
尉迟端起茶杯,白底蓝花的瓷器将他的修长的手指衬得愈发雅致:“夫人觉得如何?”
“尉总和她两年夫妻,对她应该有些了解,她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你看得出来吗?”
兰道问。
尉迟垂眸:“她这几年,变了很多。”
明明只是在敷衍兰道的话,但这八个字听到鸢也的耳朵里,莫名感觉他的语气里,有种难以描述的情绪,像……怅惘,又像……无奈。
暗室的空间不大,鸢也后退一步靠在墙上,光线透不进来,照不出她脸上的神色,她又想起尉迟在走廊上说的那些话。
如果,如果在青城的事情上,尉迟没有撒谎,他是在去乡下接她的路上出车祸,那时候是十月,因为车祸重伤失忆,完全把她忘了的话,那么十月之后,还和她保持信息往来的“尉迟”又是谁?
对,她记得很清楚,十月后,尉迟还和她有联系。
只是那之后,她打去的电话他没有接,信息好几天才回一次,态度十分冷淡,像故意晾着她。
她也是在那一天天里,对尉迟越来越失望,越来越怨怼,亦是越来越难过,越来越痛苦,以至于收到白清卿的信息时,她毫不犹豫,在大雪纷飞的日子里,从乡下赶往别墅。
如果,如果是有人偷了尉迟的手机,或是对她的手机做了什么,让她以为尉迟一直好好的,只是不想要她,消磨她对尉迟的期盼,为后面雪地里的事情做铺垫,那么……这个人最有可能是谁?
……小表哥,尉迟说,她小表哥参与其中…… 那段时间去乡下看她的人,的确只有她小表哥。
鸢也更加仔细地想,想起了一个很小很小的细节,有一次她小表哥去看她,不小心打翻了一杯水,水淋在了她的手机上,因为那杯水,她的手机坏了,拿去手机店修理,又因为修理,没了和尉迟的聊天记录。
没了聊天记录,一切清零的状况下,随便把一个人的备注改成“尉迟”,她就会一直以为,对方是尉迟。
鸢也之前从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现在一想,便拉不住自己的千头万绪。
暗室里空气不怎么流通,她有些热,不禁将领口扯开一点,抿了一下唇。
“目前看,她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将姜氏并入HMVL。”
兰道的声音,将鸢也的思绪拉回现在,她重新走到那条缝隙边,往外窥探。
“然后和尉氏、尔东一起开发四大港口,我总觉得她会在这个项目上做手脚,真是那样的话,尉氏将会是第一个中套,我拿回四大港口的控制权,实际也是在帮尉总你啊。”
比起兰道句句拉拢,尉迟的态度要淡许多:“上次夫人不是说,HMVL董事会将四大港口交给她全权处置,你无可奈何?”
兰道轻叹口气:“所以我才一下飞机就来找尉总你啊,我们是一条线上的,这个时候更要一起想办法。”
尉迟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戒指,不置与否。
鸢也却觉得,他是因为知道她在这里,才什么都不多说。
这个男人,说什么让她躲在这里,可以偷听他们的计划,结果他压根就不接兰道的话,她听个寂寞?
又被他骗了。
鸢也沉了一下呼吸,冷淡地看着对面那个从容不迫的男人,尉迟放下茶杯,看向门外,忽地问:“Y先生怎么不进来?”
书房的门没有关,一个穿着笔挺的西装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恭恭敬敬的:“尉总裁有什么吩咐?”
“当年在巴塞尔,你不是说回去要钻研工夫茶,下次再请我喝,一别数年,不知道Y先生学得怎么样?”
尉迟往后靠在沙发背上,态度随意地摆了一下手。
中年男人愣了愣,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看向兰道,兰道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过只是泡茶而已,也没什么,就点点头。
中年男人才说:“那我就献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