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知道她在介意什么,轻声承诺:“这是最后一次,我以后不会算计你,怎么都不会,我什么都跟你商量。”
鸢也觉得这话怎么接都不太妥当,答应,不就等于和他有‘以后’,不答应,那不是说他可以继续算计她?
尉迟也不介意她的沉默,牵着她的手到操场边缘的长椅上坐下,再将话题带回原来:“所以你也想到陈莫迁有问题?”
他的掌心有一层薄薄的茧子,摩擦着她的皮肤,像电流一样一直往她的神经里窜,鸢也本能地想把手抽回来,非但没成功,反而被他拽着坐到他腿上去。
鸢也立即就想站起来,然而腰先一步被他扣住,尉迟轻笑道:“坐着说话。”
鸢也试了两三次,都没能从他身上起来,最后就不白费功夫了——比起和他较劲,现下是弄清楚来龙去脉更重要。
“我在乡下那段时间,来看我的人只有我小表哥,我手机淋到水那天他也在场,是他改我微信备注的可能性很大,而且他会催眠,能帮我摘除记忆,那么篡改我记忆的人,十有八九还是他。”
这些是她想清楚的,但是:“要说他就是白清卿背后的人,我还是那句话,我要看到证据。”
如果陈莫迁就是白清卿背后的人,也就是“TA”,岂不是代表,松桥路的伏击也是陈莫迁安排?
他没死?
别的事情可以相信推测,唯独这一件不行,鸢也抿唇:“我亲眼看着他死的,他要怎么从那场大火里逃生?
如果还活着,这些年又为什么不回家?”
更重要是,她想了很久都想不出来,陈莫迁做这些事情的动机。
按照之前的分析,这个“TA”对她有男女之情,如果TA=陈莫迁,那岂不是说,陈莫迁对她有男女之情?
鸢也想到这个就浑身不自在,尉迟还一直将胸膛的热气烘在她的后背,她想拉开一点距离,然而她就坐在他的腿上,一挪身体等于是在他的腿上扭动,尉迟呼吸重了一下:“说正事,别撩拨我。”
谁撩拨他了?
! 但是被他这么一说,鸢也当真不太敢动:“你放开我,我们好好说话。”
尉迟像是没听见,兀自将话说下去:“暂时不说他是不是白清卿背后的人,也不说他到底死没死,总之,他当年一定对你做了一些事,我的车祸也和他有关——我昏迷前清楚看到他和尉深在一起,他还抢走了你送我的宝石手串。”
她送给尉迟的那条红宝石手串,其实是陈莫迁送她的。
鸢也被转开注意力,忘了从他腿上起来,转身问:“尉深也有参与当年的事情?”
“他想杀我。”
尉迟看过她的眉眼,“记得吗?
我跟你说过,申老板能在我和你大表哥的围剿下,三番四次逃走,是因为背后有人在帮他,帮他的人给了他人力财力的支持,我抓到几个手下,都是‘家养的’。”
“嗯。”
这件事他当年是对她说过。
尉迟放开她的腰,改去把玩她的手指,美甲已经掉光了,能看见一圈月牙形的白色,他温声道:“你小表哥完全依赖陈家,没有自己的势力,那些‘家养的’不是陈家的人,帮申老板的不是你小表哥。”
“自从知道尉深的存在,我就一直让人盯着他,当年他羽翼未丰,可能在我眼皮底下做小动作,但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养那么多‘私兵’,所以帮申老板的人,也不是他。”
鸢也理解着他的话:“你的意思是,当年有三波人?”
尉迟眼角压着一抹别有深意:“至少有三波人。”
冬日里太阳出现得晚,时间走到七点半,方才看到它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
与此同时,姜家别墅,苏星邑在前院等消息,他昨晚同样没有睡好,本就白皙的肤色,晨光里,几乎没有透出一点血色。
一辆车开进院子里,安娜下车,小跑到他面前说:“先生,找到小姐了!”
“在哪里?”
安娜道:“昨晚就被晋城警方刑拘了。”
苏星邑眉心一皱,当即转身往外走,不用问也知道他是想去警局保鸢也,安娜连忙追上去说:“先生,现在怕是保不出来,晋城警方是配合巴黎警方工作,要放小姐,得巴黎那边说了算。”
苏星邑脚步慢下来,浅色的眸子掠过思索:“HMVL报警只是走个流程,好向其他董事和股东交代,老教父和李希不会真的让沅也被抓,你现在就回一趟巴黎,和李希见个面,巴黎的拘留所不干净,她就不进去了。”
安娜就要领命,铁栏杆外突然传来一道男声:“丹尼尔先生对沅总真是一片痴情,这样为她付出,如果最后沅总还是离开了您,该有多遗憾?”
苏星邑和安娜一起转头看去,就见一身西装的尉深站在院子外,斯文微笑。
安娜认识他,上前一步:“尉副总是来找我家小姐?”
尉深还是戴着一副眼镜:“我知道沅总不在家,我是来找丹尼尔先生的。”
苏星邑面色疏淡,他知道鸢也和尉深有合作,但他们并没有来往,找他?
“丹尼尔先生,我可以进来吗?
我有一件事,想和您聊聊。”
尉深询问。
苏星邑通身均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漠然,安娜代为回答:“尉副总找我家先生有何贵干?
不妨直说。”
言下之意,不可以。
尉深也不尴尬,笑了笑说:“这几天尉迟身边的人和沅总接触很频繁,上至尉老夫人,下至助理黎屹,他们可能跟沅总了说什么,以至于沅总前几天还在尉氏会议上,保了尉迟一次……丹尼尔先生,您要小心了,别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苏星邑本就是不爱说话,何况是对无关紧要的人,刚才留下是好奇尉深想说什么,听到这儿,已然没了兴致,垂眸扣上袖扣,转身就走。
安娜维持着客气,客气里也下了逐客令:“尉副总现在是尉氏集团的掌权人,想来是日理万机,不耽误您的时间了。”
尉深看着男人矜傲的身影渐行渐远,眯起眼睛,忽然说:“丹尼尔先生,当年我们也算合作过一次,这次目标一致,真的不能再聊聊吗?”
苏星邑一顿,转身,第一次拿正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