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干事说的洛川,在边区里算是一个“重镇”,可就是这样一个县,也并不是完全被边区控制的,在某些地方与国民党的实际控制区是犬牙交错,同时,阎老西和第二战区的一些机构也打着“合作抗战”的旗号进驻到了洛川。这些情况金干事是清楚的,而李久则是通过与金干事聊天和在宝鸡看到的报纸上了解到的。
以小分队目前的处境,那就是夹在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在国统区受气,李久他们还敢打,敢去反抗,比如说姚队长他们那样的,那要是在国统区里,肯定是没命了。可是在边区,他们面对的是自己人,是自己的同志和百姓,他们还敢动枪吗?从这个角度上说,他们在边区里行动比在国统区里行动难多了。遇到那些不讲道理的“革命群众”,你能怎么办?打不得骂不得,还解释不清楚。以现在的通信条件,他们要么向一些民兵或者区小队“缴械投降”,还要被当地的抗日政府反复的审问,审查,等到最后确定身份,那肯定是半个月以后的事情了。这样的处理方式你还说不出啥毛病来,程序嘛,必须遵守,毫无办法。
不要说李久无法接受向“老百姓”缴械投降,就是小贾这样的根红苗正的优秀干部也无法接受,更别说心气极高,“目空一切”的小红旗了。这简直让李久头疼死了,不能接受缴械,那就要躲避,思来想去,李久觉得“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了,只有到了延安才能把事情说清楚,就是缴械,也得向正规部队缴械嘛。
本来金干事还想说,“组织上一定会考虑在洛川或者什么其他地方接应我们”的,可是,从目前小分队经历的这一切说明,他们的后勤支援简直不值一提,要么是“不知所谓”的想当然,要么是时过境迁的“马后炮”,就连他自己这个前来接应的人都无法证明自己身份,还能指望张干事他们能干些什么呢?小分队的行动是高度机密,知道的人非常少,因而也就不可能下达什么通知文件,更不可能派出大批人员前来接应,说得难听一点,除了首长心里发急之外,还真是没啥高招可以解开这个死扣,在外人看来,那就是让小分队“自主自救”。
金干事不了解的是,小分队的生存能力不是他能理解的,那种坚定的意志更不是金干事想象得出来的。整个小分队已经落到这样的地步,可是那些战士思想稳定,情绪安然,根本就看不出来有什么波动。一个个的还笑呵呵的,偶尔还相互开个玩笑,尤其是那最高的和最矮的,总是会因为这个因为那个在一起相互挤兑,其他人还都看的笑嘻嘻的……这都是一些什么样的战士?
当天晚上12点,小分队就开始出发了,李久要
从这个晚上开始调整行军的时间,也就是把人的生物钟调整过来。他想过了,要想减少与老百姓的接触,降低与老百姓之间的误会,最好的办法就是昼伏夜出,而夜间行军也是独立团训练的科目之一,不需要火把,不需要照明,完全依靠感觉,没有刻苦的训练做不到。
再过几天就是十五了,晚上的月亮普照在大地上,虽然已经立春了,可仍然是春寒料峭。小分队走在边区的土路上,他们已经不觉得冷,反而有一种天高气爽的感觉。路上也碰到了一些哨卡,他们会绕过去,哪怕周围的沟壑无法通行,他们也有办法通过,石头的土工作业几乎无所不能,胡老闷的飞爪可以越过十几米宽的沟壑,就这样,天快亮的时候他们已经跑出去30多公里。
本来,李久是计划去能够经过的集镇上购买干粮,可是,金干事告诉他,边区虽然也使用法币,但是,由于法币的面额太大,边区的物价太低,拿出来的法币,只要超过了五元,一般地方的商铺根本就找不开,所以,边区就发行了一元以内的边币,边币最早就是以辅币的形式出现的。另外,在边区的集镇买吃的,规模不能大,大了就会引起怀疑。知道了这些,李久就不打算去买粮了。
不买粮吃什么?嘿嘿,李久是响马出身,还能饿得死他吗?他们在宿营的土洞里把带出来的干粮吃完以后就呼呼大睡,从这天开始小分队变成夜行“动物”。
晚上,小分队继续行军,金干事在连续的急行军情况下也慢慢地开始适应了,只不过他身上没有负载,另外,他出来时候穿的那双布鞋已经开嘴了。天快亮的时候,李久让小分队在附近找地方隐蔽休息,自己带着胡老闷摸进了镇子。
一家街边的小吃铺子正在忙着蒸窝头,前来赶集的农民会买一些带回去,可是今天他们不可能有多少窝头卖了,蒸出来的窝头被人“偷”走了,只不过小偷走的时候留下了一张五元的法币,这几乎是把窝头卖出了天价。一开始还准备破口大骂的老板,在看到那张钞票和一张字条之后,立即闭口不语了。字条上还是李久的风格,云山雾罩的一句话,“特殊行动,请注意保密!”
张干事在周围打听,想找到关于小分队的消息,消息是不少,可没小分队的。
小乙这两天光睡觉了,把一路上的疲劳都睡没了,他嘴上不说,心里对这个张干事很是不得意。他不是担心团长他们的安全,这个问题在他的脑子里都没有出现过,他是为小分队回到了边区还要步行感到委屈。
老杜很有经验,到了洛川也有他的关系,通过他的那条线把消息送了出去。可那消息也不过是个单纯的消息,对小
分队他一无所知,他只能说耽搁在洛川了。他的上线看了信息也不能怎么样,毕竟他们是搞后勤和物资的运输的,虽然也属保密单位,但毕竟与张干事的部门没有多少交集。
首长在延安外表上还是那样沉稳和干练,每天照样处理各种工作。可是在他的心里几乎是要抓狂了。张干事本末倒置的报来“喜讯”,被他给严厉批评,责成张干事立即“纠正错误”。可二天过去了,错误有没有纠正不知道,张干事也不汇报了。这还算了,怎么那个金干事也失踪了呢?难道金干事也不懂得如何在边区里与地方政府联络吗?还有那个派出去的警卫连,居然也是一点消息没有了,这还有没有点组织纪律性啊?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啊?说出去还不叫老战友们笑话死自己?越是这样想,他就越是希望从其他的信息里找到小分队的蛛丝马迹,他最担心的不是小分队在边区里的安全,而是担心小分队陷在国统区没有出来,可是国统区那边送回来的消息里没有一点关于小分队的信息,就说最近闹土匪,这让首长那颗本来就悬着的心悬的更高了,弄得久经考验的神经竟然失眠了。
旬邑县各级抗日政府都动员起来了,在辖区内搜捕渗透进来的“国民党别动队”,没错,已经把那支小队上升到了别动队的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