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尝尝这个——”
朝歌觉得御膳房备的果干还不错,很自然地举起手,手心里躺着几颗果干。
“小姐,有人看着你呢……”
洛水暂时改口不叫师父了,小声地提醒,朝歌这才反应过来,收回了手,想着回去让沐阳雪打听打听,宫里的这批果干是从哪里进贡的,也去搞一点,给大家尝尝。
朝歌虽然坐在席间最末,但因为身份实在太扎眼了,大家总忍不住往这边瞄。
沉寂了这么久的大将军府,再次在这种场合冒头,还牵扯几方势力,这绝对是最近几年安阳城里数一数二的大事。
今天能坐在这的,都是南阳举足轻重的人物,能坐到这个位置的,都是人精,这种时候自然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大公主到——”
传话的小太监音还未落下,就听见一声马的嘶鸣,朝歌抬头看了一眼,就在自己对面的那张矮案桌旁,立着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毛色黝亮,目光炯炯,难得的好马!
但比起隙风来,还是差了些。
放眼整个南阳,能把马骑到宴会上来的,除了大公主也没别人了。
周沐儿一身藏红色束身骑马装,一片上好的皮铠甲从一侧肩膀,顺着前胸,系到腰上,手握一柄半人高的长弓,昂首阔步,走路带风,整个人利落干练,英气勃勃。
“恭迎大公主——”
已经落座的群臣起身行礼,目送周沐儿坐到她的位置上——次层,右边第二的矮贡桌。
周沐儿显然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坐下后都不等他老爹,倒上一杯酒,就动筷子了。
朝歌一挑眉,想着不愧是她!
南阳的子民都知道,南阳大公主深得皇帝宠爱,不论做什么,皇帝都不会责怪半句。
小时候因为在御花园抓老鼠,吓得贵妃流产,没受罚就算了,贵妃因为推了她一把,就被发配到了冷宫。
不满驸马人选,拿着长鞭大闹朝堂,皇帝二话不说,把去北州和亲的人选,换成了四公主。
不爱琴棋书画,便不学,喜欢骑射狩猎,就在军营里和一帮大老爷们混在一起。
最小的九皇子不过四岁,因为调皮弄坏了她的弓弩,她上去就是一顿打,皇帝不但毫无责罚,反倒命九皇子生母宫中禁足,好生管束皇子。
大公主年方二十四,在这地方,已经算是高龄未婚了,但放眼朝堂,没人敢提给大公主择驸马的事。
谁提谁倒霉。
“小姐,我觉得这大公主有点像你。”
洛水下意识地开口,朝歌点点头,没觉得哪里不妥。
她也确实很喜欢大公主,她的洒脱和反叛精神,是这里的女子想都不敢想的,要不是碍于她的皇家身份,朝歌还真想跟她认识认识,得空一起切磋切磋,喝喝酒什么的。
“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墨千玦好心提醒,朝歌这才反应过来,平时和洛水他们相处太随意了,有什么说什么,一时忘了这是什么场合了。
敢说公主和自己有点像,这让人听见了,可是藐视皇权,忤逆不道的大罪。
还好,马上就有人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没人留意到洛水说的话。
“太子到——”
又是那个小太监尖着嗓子传话,声音一出,原本小声交谈的群臣都安静下来,起身行礼迎接。
太子一身明黄色常服,腰间只简单配了一枚成色上佳的玉佩,装束干练,背着一只手,阔步往宴席次层走,经过朝歌的矮贡桌时,视线有意无意地打量了朝歌两眼。
朝歌迎上这位姐夫的目光,毫不避讳,周稷眼中闪过惊讶,不知是惊艳于朝歌的容貌,还是因为没想到朝歌居然敢这么坦然地与他对视。
周稷对自己多几分关注朝歌倒是不觉得奇怪,但奇怪的是跟在他身后,一同入席的夙星月。
按理说她现在是太子妃了,以她的性格,肯定是昂首阔步,骄傲得跟只花孔雀一样,恨不得跑到自己面前开屏显摆,可今天她跟在周稷身后,都没看自己一眼,感觉是强撑着精神,脸上的倦容和发肿的眼睛就算涂了厚厚的脂粉还是很明显。
“这是昨晚累着了?”朝歌疑惑道。
“小姐,你怎么知道?”
洛水真诚发问,朝歌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回答道,“你还小,长大了就知道了。”
墨千玦挑眉,眼神下移,盯着朝歌的头顶,想着洛水年纪小不懂,可这小丫头是去哪里听说的?
洛水听得一头雾水,追问了两句,见这小丫头准备开口,墨千玦怕她张嘴就是什么虎狼之词,赶紧把话题扯了回来——
“她没坐上太子妃的位置。”
“什么?”
“啊?”
洛水和朝歌都被这个消息惊到了。
朝歌坐在矮贡桌旁,仰头看着站在身后的人,墨千玦低头看着这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眸光柔和了几分。
“太子府正妃的位置还空着,她现在是太子侧妃。”
朝歌眨巴眨巴眼睛,朝次层的位置看去,果然看到夙星月没和周稷一同落座,而是坐到了太子座后面一排的矮贡桌上。
朝歌想起来鹿鸣山的前一天,沐阳雪特意让人送来一份帛书,说是大消息,可自己忙着研究怎么探神庙,没来得及看,估计说的就是这事吧。
朝歌嘴角一勾,仰头喝了一口酒,可以啊,看来这太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摆了夙家一道。
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这几日,太子府可不安宁,你这位大姐姐日夜不停地闹……”
“那看样子,是没闹出什么结果来。”
朝歌往嘴里丢了一个干果,看着坐在太子身后,神情憔悴的夙星月,语气既不同情,也没有幸灾乐祸。
说到底,只要这夙星月不主动来找自己的麻烦,朝歌这嫁出去的女儿,也懒得掺和他们夙家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