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杜挚手持牙笏,朗声道:“君上,臣要弹劾卫鞅!”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卫鞅面不改色,还能保持镇定,至于子岸、景监等人则是对杜挚怒目而视,似乎后者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就会对他大卸八块一样!
吸引着这么多的仇恨,杜挚浑然不惧,又道:“君上,卫鞅天资刻薄人也,贵尚谲诈,务行苛刻。废礼义之教,任刑名之数,不师古,始败俗伤化。此则伊尹、周召之罪人也!”
“卒受恶名于秦,有以也夫!卫鞅者,秦人多怨,苦于卫鞅之法久矣!臣请君上诛杀卫鞅,废除卫鞅之法,并恢复穆公之祖制,还我大秦一片朗朗乾坤!”
杜挚这咬文嚼字如此之犀利,看上去作了不少功课,亦是打了草稿,有备而来的。
嬴驷还未说话,保守派的一众大臣就纷纷站出来声援。
“君上,上大夫所言极是!”
“卫鞅以威刑显达,而酷吏为用,违礼义,弃伦理,并心于进取,行之二岁,秦俗日败!昭昭大秦,何以容此奸佞恶人?岂不为天下人耻笑乎?”
“臣附议!”
“君上,卫鞅执法严酷,曾在渭河边一日处决囚犯八百余人,河水因此变红,号哭之声惊天动地。卫鞅严格执法,滥用酷刑之行为招致黎庶普遍的怨恨!若不杀之,何以平民愤?”
“正是此理!君上,卫鞅此人毫无道德,无信无义,有败于天理。其骗掳魏将公子卬,致使大秦失信于人,失信于天下!又刑公孙贾、公子虔,悖逆于王道,有违于礼法。正所谓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这是自古以来的礼法,卫鞅逆之,实属大逆不道,是故卫鞅必须得到严惩,卫鞅之法亦当在秦国禁绝!”
群臣七嘴八舌地说着,群情激奋,似乎非要置卫鞅于死地不可。
嬴驷倒是气定神闲的,高坐在陛台之上,一点都不慌。
但是景监、子岸等新法派的大臣如何坐得住?
“尔等所言大谬!”
在这个风尖浪口上,景监站出来力挺卫鞅,斥责道:“尔等口口声声说,商君之法不师古制,败俗伤化,可是焉能不知晓商君之法,乃是富国强兵之法?”
“若无先君用商君之法,移风易俗,何以民以殷富,何以国以富强,何以百姓乐用,何以诸侯亲附?”
“好!”
“彩!”一众新法派的大臣都叫好喝彩,力挺景监。
而杜挚则是嗤笑一声,说道:“景监,你言及秦国今日之境况,得益于商君之法,这一点我不否认。但卫鞅之法,卫鞅之刻薄为人,既欺魏将,亦怨秦人。如何作法,岂非逆旅不宾!”
“大秦世居西隅,常年与戎狄混居,本为中原列国鄙夷,视之为‘西戎’!”
杜挚振臂一呼,站到群臣的中间,昂着头高声道:“天下卑秦,在于秦国不尊古制,不服王化,习性、风气皆与戎狄如出一辙!”
“昔日卫鞅入秦,秦弃王道之术不用,改为霸术,继而依法治国,重农抑商,重战尚武,重刑轻赏,贬斥儒家学说、纵横家及游侠。这与穆公祖制相悖逆,与中原列国所奉行之《周礼》王道更是格格不入!”
“秦国在天下人的眼中,已成异类!自穆公称霸西戎以来,大秦锐意东出,欲逐鹿中原。东出,为我大秦历代先君之遗愿,试问,已成异类的大秦如何东出?如何与列国逐鹿?”